柳玉容對著穿衣鏡,手指反復摩挲著旗袍領口的盤扣,鏡面里的女人鬢角別著朵珍珠發飾,是阮清禾前幾天剛給她買的。她深吸口氣,又扯了扯旗袍下擺,這是她第一次穿這么正式的衣服參加老同學聚會,手心竟沁出了薄汗。
“媽,別緊張,就是和老同學吃頓飯。”阮清禾端著杯溫水走過來,伸手幫她把歪了的發飾扶正,“你穿這件石青色旗袍特別好看,比年輕時還顯氣質。”
柳玉容對著鏡子笑了笑,眼底卻還是藏著怯意:“我聽說……王麗也會去。她當年就愛跟我比,現在她女兒嫁了富二代,肯定要在飯桌上炫耀。”
“炫耀就讓她炫,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阮清禾把水杯塞進她手里,“要是有人說難聽的,別忍著,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去。”
司機把柳玉容送到“錦繡閣”酒店門口時,包廂里已經坐了七八個人。她剛推開門,一道尖利的笑聲就扎了過來:“喲,這不是柳玉容嗎?多少年沒見,越來越年輕了啊!”
說話的是班長周建國,他身邊坐著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正是王麗。王麗抬眼掃了柳玉容一遍,目光在她的旗袍上停了兩秒,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玉容,你這旗袍挺別致啊,是清禾給你買的吧?現在的高仿工藝真不錯,看著跟真絲似的。”
柳玉容攥緊了手包,強裝鎮定:“是真絲的,清禾挑的料子。”
“真絲啊?”王麗夸張地挑了挑眉,從包里掏出手機晃了晃,屏幕上是個穿禮服的年輕女人,“我女兒前幾天參加晚宴,一身高定就花了二十多萬。女孩子啊,還是得嫁得好,不然再怎么打扮,也撐不起場面。”
這話一出,包廂里頓時安靜了幾分。有人偷偷打量柳玉容,有人附和著夸王麗的女兒有福氣。柳玉容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拿起茶杯抿了口,滾燙的茶水燙得她舌尖發麻,卻沒敢出聲。
菜剛上齊,王麗就端著酒杯站起來,徑直走到柳玉容面前:“玉容,咱倆碰一個。說起來,咱們這屆同學里,就屬你和我最有話題,當年你嫁進舒家,我們都以為你要當闊太太了,誰知道……”
她故意頓了頓,聲音抬高了幾分,確保包廂里所有人都能聽見:“誰知道舒家的真千金找回來,你那養女舒曼柔還犯了法。現在舒家是阮清禾掌權,你這當親媽的,在女兒面前說話有分量嗎?”
柳玉容的臉瞬間白了,手都開始發抖:“清禾很孝順,家里的事都跟我商量。”
“商量?”王麗嗤笑一聲,把酒杯往桌上一頓,酒液濺到了桌布上,“我可聽說,阮清禾是從鄉下回來的,小時候跟著養父母吃了不少苦。這種從泥堆里爬出來的孩子,心思最重了,能真心對你好?也就是看你是她親媽,給你點小恩小惠裝樣子罷了。”
旁邊有人小聲勸:“王麗,少說兩句吧,都是老同學。”
“我這不是關心玉容嗎?”王麗翻了個白眼,又看向柳玉容,“你看我女兒,嫁的是真正的豪門,公婆把她當親女兒疼,上個月還給她買了套臨江別墅,三百多平呢!哪像有些人,女兒再有錢,也是個沒教養的鄉下丫頭,說出去都丟人。”
“你不能這么說清禾!”柳玉容終于忍不住反駁,聲音卻還是帶著顫,“清禾靠自己把舒氏做起來,還捐了五百萬建圖書館,比你女兒靠男人強多了!”
“喲,還急了?”王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捂著肚子笑個不停,“捐圖書館?怕不是用舒家的錢裝好人吧?再說了,靠自己?一個鄉下丫頭能有什么本事,指不定是靠什么不正當手段上位的呢!”
這句話徹底戳中了柳玉容的痛處。她想起阮清禾當年被舒振邦嫌棄、被舒曼柔陷害的日子,想起女兒額頭流血時孤獨的背影,眼眶瞬間紅了。可她嘴笨,翻來覆去只能說“你胡說”,連一句更有力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王麗見她這副模樣,更是得意,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拿出手機翻出照片:“你看我女兒這別墅,站在陽臺上就能看見江景。再看看你,穿件真絲旗袍就當自己是闊太太了,住的還是舒家的老房子吧?阮清禾要是真孝順,怎么不給你買套新的?”
柳玉容的手指死死摳著手包的帶子,指甲都嵌進了肉里。她下意識地摸出手機,屏幕亮著,阮清禾的號碼就在最近通話列表里。她想給女兒打電話,可又怕女兒覺得自己沒用,連同學聚會都搞不定。
“怎么不說話了?”王麗把手機湊到她眼前,“你看我女婿給我買的這個手鐲,翡翠的,值五十多萬。玉容啊,不是我說你,當年你要是嫁個有錢人,也不至于現在看女兒臉色過日子。”
“我沒有看女兒臉色!”柳玉容猛地提高聲音,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清禾給我開了花店,還支持我學畫畫,她比你女兒強一百倍!”
“開個小花店也算本事?”王麗撇撇嘴,伸手想去拍柳玉容的肩膀,“行了行了,別哭了,我也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阮清禾畢竟是鄉下長大的,你以后還是多教教她規矩,別讓她在外面給你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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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容猛地躲開她的手,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沒碎,卻正好按到了撥號鍵。她慌忙去撿,可電話已經撥出去了,阮清禾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媽,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麗聽到聲音,故意對著聽筒喊:“喲,阮總啊?你媽在這兒哭呢,說你沒給她買別墅,沒給她買翡翠手鐲,讓她在老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柳玉容急得去搶手機,王麗卻故意把手機舉高。聽筒里的阮清禾沉默了兩秒,聲音陡然變冷:“王麗是吧?我媽在哪里,我現在過去。”
王麗愣了一下,沒想到阮清禾會來得這么直接。她放下手機,心里有點發虛,可嘴上還是硬著:“來就來,我還怕她不成?一個鄉下丫頭,仗著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
柳玉容撿起手機,對著聽筒哽咽道:“清禾,你別來,媽沒事,就是……就是有點想家了。”
“媽,你在錦繡閣哪個包廂?”阮清禾的聲音很穩,“我已經在開車了,十分鐘就到。你要是不想見她,我帶你走。”
王麗看著柳玉容報出包廂號,心里的虛勁又上來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喝了口,卻發現手有點抖。旁邊的周建國勸她:“王麗,等下阮清禾來了,你別再說難聽的了,她現在可是舒氏的董事長,咱們惹不起。”
“我怕她?”王麗梗著脖子,“她再有錢也是個晚輩,我是她媽的老同學,她說我兩句還能把我吃了?”話雖這么說,她還是悄悄把桌上的翡翠手鐲摘了下來,塞進了包里。
包廂里的氣氛變得很尷尬,沒人再說話,都低頭扒著碗里的飯。柳玉容坐在角落,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既盼著女兒來,又怕女兒來了跟王麗起沖突,讓大家更難堪。
十分鐘剛到,包廂門就被推開了。阮清禾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套裙,長發利落地挽在腦后,手里拎著個文件袋,身后跟著個穿西裝的助理。她一進門,整個包廂的溫度都像是降了幾度。
“媽。”阮清禾走到柳玉容身邊,彎腰幫她擦了擦眼淚,聲音放柔了些,“沒事吧?”
柳玉容搖搖頭,拉著她的手:“清禾,咱們回家吧,媽不想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