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滿抬頭望去，就見秋穗推著自行車走進來，臉上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眼里卻滿是雀躍。

紫靈和紅梅跟在后面，嘰嘰喳喳地跟春芽、冬雪說秋穗騎車的樣子，寶根早放下野鴨蛋去摸自行車了，院子里頓時熱鬧了起來。

春芽把野鴨蛋拿到廚房，笑著說：“媽，我做個野鴨蛋炒韭菜吧。”

陳小滿點點頭，靠在椅背上，還是回家了舒服。

春芽把最后一盤野鴨蛋炒韭菜端上桌時，寶根已經拿著筷子坐在桌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盤子里金黃的蛋塊，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了。

陳小滿剛拿起自己的碗，院門外就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是王建軍回來了。

秋穗正擦著自行車的手頓了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春芽端碗的動作也慢了半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連最小的寶根都停下了扒飯的動作，瞪大眼睛看向門口。

王建軍吊兒郎當著走進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一進門就嚷嚷：“飯做好了沒？餓死老子了！”

他掃了眼桌上的飯菜，目光立刻黏在那盤野鴨蛋炒韭菜上，咽了口唾沫，徑直就往桌邊湊。

陳小滿抬眼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反而拿起筷，端起那盤韭菜炒野鴨蛋，撥了一部份進秋穗碗里：“野鴨蛋是你發現的，多吃點。”

秋穗愣了下，隨即明白母親的意思，小聲說了句“謝謝媽”，低頭扒起了飯。

王建軍眼睜睜的看著陳小滿又撥了一份進紫靈碗里：“紫靈今天找鴨蛋跑了不少路，也多吃點。”

接著是紅梅，然后是青禾、冬雪，最后她把盤子里剩下的小半塊蛋全撥給了寶根：“寶根正在長身子，可得吃飽。”

不過片刻功夫，那盤油亮亮的野鴨蛋炒韭菜就全進了孩子們的碗里，盤子底干干凈凈，連點油星子都沒剩下。

王建軍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拍了下桌子，大聲吼道：

“陳小滿！你什么意思？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家的？炒了菜不知道給我留份？”

陳小滿放下筷子，慢悠悠地擦了擦嘴，嗤笑一聲，“好啊，當家的，先把這個月的家用交一下！我們娘幾個的開銷和你父親的藥錢，一共二十塊。”

王建軍聽見“家用”幾個字，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以前他娘當家從來沒有讓他交過家用，但是他娘不在了，

“我……我前幾天贏的錢都花光了，這陣子手氣背，還欠了人家五塊呢！家用的事兒，等我下次贏了再說！”

“哦，你想當這個家，也等你下次交了家用再說！現在，你個吃白飯的安靜點。”

王建軍被說得啞口無，心里的火氣卻越想越旺。

他看著孩子們碗里的野鴨蛋，再想想自己餓了一下午的肚子，又想起以前娘在時，不管他多晚回來都有熱飯留著，對比現在陳小滿的冷臉，一股邪火直沖頭頂。

“好你個陳小滿！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這么跟我說話！”

他說著就踹了一腳旁邊的小板凳，凳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嚇得寶根縮了縮脖子。

接著他又在院子里亂晃，一會兒踢踢墻角的柴火，一會兒扯扯晾衣繩，嘴里還不停罵罵咧咧：“我娶你回來是讓你伺候我的，不是讓你給我甩臉子的！這破家，我看也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