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盈月所有的掙扎,在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間,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
蘇妄終于勉強止住咳嗽,緩緩直起身。那身淺色的,原本代表著他極致潔癖與格調的衣褲,早已污濁不堪,臉上也蹭了黑灰,襯得臉色異樣蒼白。
他抬起眼,目光掠過被宮宴卿緊緊箍在懷里的萬盈月,掠過他們之間那親密到刺眼的姿勢。
一瞬間,眼底翻涌起駭人的猩紅,那股想要sharen,想要將眼前一切撕裂的暴戾醋意幾乎沖破理智的牢籠。
但他死死壓住了。
多看,多聽,要冷靜。
他在心里反復告誡自己。
他的視線緩緩地、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掃視著萬盈月,在確認她每一寸是否完好。
然,目光定格在她赤裸的雙腳上。
她沒穿鞋。
這個認知,比看到她在宮宴卿懷里,更讓他心臟驟縮。
她剛才……是要沖進那片火海?
為了什么?
就為了那些已經拍好的電影膠片?
還是……為了崔勝?
劇烈的疼痛和冰冷的怒意在他胸腔里交織。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高進,月大小姐的鞋,拿過來。”
高進立刻從阿澤手中搶過那雙被甩掉的高跟鞋,快步走到蘇妄身邊。
蘇妄接過鞋子,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近萬盈月。
站定在她面前,完全無視她身后那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緩緩地半蹲下身。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腳踝。
萬盈月身體幾不可察一顫。
他動作細致,甚至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柔,輕輕拂去她腳底的碎石塵灰,然后為她一只一只穿上高跟鞋。
穿好鞋,站起身,蘇妄微微頷首,語氣疏離而客氣,“月大小姐的人和重要膠片都完好無損,先走了。”
說完,轉身,帶著一身煙塵與無人能窺的內心風暴,朝著蘇家車隊的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腳步平穩,仿佛剛才從地獄邊緣走了一遭的人不是他。
只有離他最近的高進,能看到自家爺垂在身側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出青白,正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勝金棠走到萬盈月身側,溫聲留下一句:“我去陪阿妄,帶他去醫院檢查,別擔心。”說完,便帶著人匆匆朝著蘇妄離開的方向追去。
宮宴卿感覺到懷中一直緊繃掙扎的身體,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軟了下來。那股抵死反抗的勁頭,在蘇妄離開也一同消失了。
他心頭那團火燒火燎的怒氣與后怕,也奇異被這突如其來的脆弱感澆熄大半,只剩下一種復雜的滯悶。
“honey,站穩。”他緩緩松開手臂。
萬盈月腳踩著蘇妄為她穿好的高跟鞋,站在原地,身形有些單薄,脊背卻依然筆直。
榮祖耀此時已被自家保鏢放開,他幾步沖到萬盈月面前。
他張嘴想質問,想罵她怎么那么不要命,可話還沒出口,眼淚卻先不爭氣涌了出來。
最后,所有激烈的情緒,只化成一句:“萬小月,你想嚇死我啊?!”
萬盈月緩緩抬起眼看他。
那雙總是盛著驕矜、狡黠或嗜血的眸子,此刻卻空茫茫的,映不出任何具體的光,只有一片驚魂未定后的荒蕪與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
那眼神與三年前極度相似。
榮祖耀心臟一頓,摸了摸眼淚,攬住她單薄的肩膀,將她輕輕帶向自己,另一只手卻輕柔拍著她的后背,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哄勸:
“沒事了,沒事了……你看,你那個‘心上人’不是好好出來了嗎?他沒事,你也沒事……沒事了……萬小月,不怕了啊,哥哥在...”
他顛來倒去說著“沒事了”,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平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
萬盈月靠在他肩頭,沒有動,也沒有哭。
半晌,她才用一種很輕、帶著點恍惚的語調,喃喃問了一句,像是在自自語:
“他又叫我‘月大小姐’,是不是被煙嗆到,又失憶了?”
榮祖耀:“……”
他所有的心疼和安慰瞬間卡殼,一口氣憋在胸口。
萬小月,有時候精明得嚇人、有時候又遲鈍得氣人,真是活祖宗。
得,還能惦記這個,看來沒多大事。
宮宴卿站在幾步之外,注視著萬盈月。
這么近,卻又那么遠。
剛才她那份失魂落魄的脆弱,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
三年前,自己“死”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宮羽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宮宴卿眼睫低垂,再抬起時,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緒已被盡數斂去,重新覆上那層玩世不恭的薄殼。最后看了眼萬盈月,轉身帶人離開。
至少她人沒事。
至少他自己也還活著。
至少她情急之下,又肯叫那聲“小少爺”。
這么算起來,宮宴卿扯了扯嘴角,
今晚這趟火場闖得值了。
喜歡在港城搞事業,她比男人還野請大家收藏:()在港城搞事業,她比男人還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