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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月沒進去,她站在門口,像一道陰影:“你認為法律是什么?”
    “法律,是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工具。”郗照林給出的答案毫不令人意外。
    邊月點頭:“法律也是一個人最低的道德標準。”
    “那請問,今日這件事后,你會修改這個山桃村的臨時法條嗎?”邊月又問。
    這正是郗照林痛苦的地方:“法,本來就需要鮮血和不公來譜寫,我應該修改。”
    “可我不能修改。”郗照林痛苦道:“今日的悲劇,它看起來是山桃村的人逼得外來者活不下去。”
    “可如今的世道,本就是所有的人在爭奪活下去的資源。林教授一家人身無長物的來到山桃村,想讓他們活下去,就得給他們分房、分地,這些才是最基本的。”
    “如果一個國家不能保障人民的生活,那有什么立法的必要呢?”
    “就算我的法條寫得再完美無缺,沒有執行者,只有審判者,有什么用?”
    “林教授要為活下去努力,在他們一家被欺負的時候,沒有任何一方勢力站出來阻止不法,那我的法條就是一紙空文。”
    “可是這又能怪村民嗎?”郗照林苦笑。
    “他們要種地,要農忙,要為糊口費盡心力,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今日如何糊口,怎么在這天災不斷的世道里多活一天。”
    “他們麻木不仁,他們見識短淺,他們只顧眼前。但這不是他們的錯。”
    “村里是組建了民兵團,可村子里今天出了邪祟,明天進了食人的兇獸,村里人只能提供他們吃飽的情況下,卻要他們去拼命。”
    “他們已經在超負荷工作,又怎么還要求他們再管其他?”
    “村里的人在不斷的增多,可這片土地能負荷的百姓就那么多,不爭不搶,怎么活下去?”
    郗照林迷茫得很:“我熟悉的那個太平盛世,再也看不到了嗎?我抬頭看天,天不憐人。我低頭看地,地不載物。”
    “我所學的法律,在盛世太平下,尚且還有不公。如今弱肉強食,它除了被稱為一紙空文,還能當做什么?”
    “拿去擦屁股,說不定人家都嫌硌得慌。”郗照林苦笑。
    邊月:“那倒不至于,給我吧。”
    “法律,是一個人最低的道德標準……”邊月將這句話細細的又品味了一番,笑了笑,離開李家。
    但愿郗照林給的法律條文,不會到她需要仰望的高度。
    夜晚的山桃村。
    “嗷嗚……”野獸的吼聲自山間傳來。
    “嘻嘻……來陪我玩呀~”小女孩兒嬌俏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接著越來越急促:“來陪我玩呀~”
    “為什么不陪我玩!”
    “為什么拋棄我!”
    “為什么殺死我!!”
    “啊!!”
    門外的女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可怕,好像馬上就要破門而入。
    躲在家里的一家三口拼命的擠在一起,靠著一張歪歪扭扭的黃符維持最后一點兒希望。
    如果趙玉書在這里,應該可以認出,這是她的練筆之作,原本是扔了的。
    可有人,把它撿起來,當做自己最后能活下去的希望。
    被父母保護在最中間的小孩子小聲啜泣:“爸爸媽媽,我好怕。”
    “我們家的桃木劍呢?為什么沒有了?”小孩子不明白,他們省吃儉用了好久,才買來的桃木劍,為什么沒有了?
    那個掛在門口,外面的姐姐就不會來他們家鬧了。
    孩子的父母哽咽道:“乖囡囡,等天亮就好了,爸爸媽媽在這里,不會讓你有事的。”
    小孩子也很懂事,雖然自己怕得要死,但還是點頭:“好……囡囡跟爸爸媽媽一起等天亮。”
    孩子的父母對視一眼,苦笑一聲,將女兒抱得更緊,手里牢牢握著的那張拙劣的黃符。
    他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容他們活下去的地方,可鬼異肆虐,吃人的野獸橫行。
    他們撿了別人不要的破房子來修筑,來安家,讓它經得起風雨,防得住野獸,卻不知這房子的前主人竟然欠下人命債。
    鬼物不識人,只在生前最后待著的地方徘徊。隨著它一天一天的壯大,他們一家三口也一天比一天難熬。
    可他們已經沒有搬出去的成本了,哪怕是死,他們也只能死在這里。
    好不容易得到一把講價的桃木劍,又被那些買不到桃木劍的人搶走。
    難道當真是天要絕他們一家嗎?
    突然,門外的女童尖叫一聲,再無聲息。
    再接著,一把桃木劍從窗口被扔進來。
    這一家三口:“……”
    還是爸爸先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去將桃木劍撿起來,滾回妻兒身邊,牢牢抱住她們。
    “朱砂符,蟠桃木,長一米……這是咱們家的桃木劍……咱們家的桃木劍回來了?!”
    媽媽有些迷茫:“……這是哪個閑人,這種年月還幫我們管閑事?”
    “你管人家是吃飽了撐的,還是在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呢?”爸爸高興了:“咱們得了實在的好處,謝謝人家就行了!”
    媽媽:“……醒醒,咱們連人家是哪路神仙都不知道,怎么謝?”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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