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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殘破的典籍,靜靜地躺在斷裂巨塔的陰影里,像是一塊被遺忘的墓碑。
封面上那三個古老的文字——噬魂符,仿佛帶著某種活著的魔力,每一個筆畫都在扭曲、蠕動,試圖鉆進蘇九的眼瞳,烙印在他的神魂深處。
“……錯誤的……符文……”
“……謊……是……鑰匙……”
腦海中那陣陣低語,在看到這本典籍的瞬間,變得尖銳而急促,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蘇九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被典籍吸引,反而將目光從書上移開,緩緩掃視著周圍。那座倒懸的山脈宮殿,那條流淌著星光的干涸運河,那座供奉著跳動心臟的宏偉祭壇……
之前,他以為這些只是遺址中獨立的、宏偉的景觀。
但現在,當“噬魂符”這個已知的、帶著明確惡意的“點”出現后,所有零散的“線”與“面”,在他眼中瞬間被串聯了起來。
一個駭人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他緩緩閉上眼,道場之力不再是向外鋪開的領域,而是向內收斂,凝聚于眉心祖竅,化作一只無形的“天眼”。
當他再次“看”向這個世界時,眼前的景象,徹底變了。
腳下不再是流光溢彩的符文之海,而是一張無邊無際的、層層疊疊的立體陣圖的基座。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殘破宮殿,并非建筑,而是一個個巨大無比的、負責不同運算與功能的陣法中樞。那條星光長河,是為整個大陣輸送能量的主脈絡。那座祭壇上的心臟,則是維持著陣法“活性”的生物引擎。
這里的一切,從一粒沙,到一座殿,全都是一個整體。
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復雜到超越了人類認知極限的……古老符陣。
它以整片獨立空間為“符紙”,以天地法則為“朱砂”,構建出了一個近乎于“創世”級別的偉大奇跡。之前在古宅中見到的秘符,與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相比,渺小得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滴水珠,螢火與皓月的差距。
這,才是“神庭”的真面目。
它不是遺跡,不是陵墓,而是一件……活著的,正在運轉的“法器”。
然而,這件偉大的法器,生病了。病得很重。
蘇九“看”到,無數灰敗、腐朽的能量,如同蛛網般遍布在整個符陣的脈絡之中,尤其是在那些關鍵的陣法中樞上,更是形成了如同膿瘡般的能量淤積。
而所有這些“病灶”的源頭,都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那本靜靜躺在陰影里的《噬魂符》典籍。
它不是被遺忘在這里。
它是被故意放在這里的。
它就像一顆被精準植入健康軀體內的癌細胞,一個被寫入完美程序中的致命病毒。它本身或許并不起眼,但它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污染、篡改、扭曲著整個古老符陣的“規則”。
“有意思。”
蘇九嘴角微微上揚,非但沒有恐懼,眼中反而燃起了一絲興奮的光芒。就像一個頂級的棋手,終于遇到了一個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對手。
他抬腳,朝著那本典籍走去。
一步,兩步。
隨著他的靠近,那本典籍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意圖。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從典籍上傳來。那三個字“噬魂符”瞬間亮起,投射出一片詭異的紅光。
紅光之中,景象變幻。
蘇九看到自己站在了世界的頂端,腳下是臣服的眾生,玄學界所有門派世家盡皆俯首。天樞的領導者恭敬地為他捧上權杖,霍家、秦家,乃至他過往所有的敵與友,都成了他道場光輝下的點綴。他掌握了世間一切力量,洞悉了所有秘密,成為了這個時代唯一的神。
這是最直接的欲望誘惑。
蘇九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變化。
“格局太小。”他淡淡地評價了一句,繼續向前。
紅光中的景象再次變幻。
師父蒼老的面容出現,他不再是那個在道觀里悠閑曬太陽的老頭,而是渾身浴血,被無數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包圍。他用盡最后力氣,朝著蘇九伸出手,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期盼。
“小九……救我……”
這是最深刻的情感bang激a。
蘇九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但他依然沒有停下,只是平靜地開口:“我師父要是這么弱,早被人打死八百回了,還輪得到你來演?”
幻象,轟然破碎。
那本典籍似乎被激怒了。
“……愚蠢……凡人……”
“……拒絕……偉大……”
無數混亂、暴虐的意念,混合著那些悲哀的低語,化作精神風暴,狠狠地沖入蘇九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