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筆墨紙硯。”蘇九對早已看呆了的茶樓伙計說。
伙計如夢初醒,連忙跑去柜臺,不多時便捧來了一套文房四寶。
紙是普通的宣紙,墨是現磨的松煙墨。蘇九將宣紙在桌上鋪開,親自為喬青山研墨。整個茶樓,不知何時已經安靜得落針可聞。所有茶客都停下了談話,目光聚焦在這張小小的八仙桌上。
蘇九將飽蘸墨汁的毛筆,遞到了喬青山的手中。
喬青山的手在發抖。他戴著耳機,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耳中只有那段他熟悉了一輩子的殘缺旋律。他的眼睛慢慢閉上,臉上浮現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
蘇九伸出兩根手指,并作劍指,卻沒有去碰喬青山,而是凌空點在了喬青山握筆的手腕上方三寸處。他閉上眼,自身的氣場緩緩散開,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喬青山、桌上的筆墨、以及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意”,全都籠罩了進去。
他不是在施法,他是在“調頻”。
他在用自己的“氣”,去共鳴喬青山心中的“情”,再用這份“情”,去鏈接那段歷史中的“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喬青山握著筆的手,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林悅緊張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突然,喬青山握著筆的手,猛地一沉,穩住了。
他睜開眼,眼神卻是一片空茫,仿佛靈魂已經去到了另一個時空。他的手,動了。
毛筆落在宣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寫的不是字,而是昆曲的工尺譜。一個個符號,一行行唱詞,從筆尖流淌而出。那筆跡,初時還有些滯澀,但很快就變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魂夢歸兮,溯廣陵之濤……
無弦有韻,是知音之交……
一杯濁酒,敬風骨未消。
一曲終罷,請隨我……逍遙。
最后的“逍遙”二字寫完,筆鋒一提,墨點恰到好處地收住。
喬青山握著筆的手,頹然垂落,毛筆掉在了桌上。他臉上的空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疲憊和虛脫,但他看著紙上的曲譜,眼中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摘下耳機,雙手顫抖著捧起那張墨跡未干的宣紙,嘴里喃喃地哼唱起來。那曲調,蒼涼、空靈、大氣磅礴,帶著一種勘破生死的超脫與釋然。它與前六折的悲憤、不甘完美銜接,又在最后將其徹底升華。
就是它!
不會錯!這就是“渡魂”!是喬家追尋了百年的那個結局!
唱著唱著,這位堅強了一輩子的老人,忽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林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場神仙拍電影。他湊到蘇九身邊,用氣聲問:“蘇哥……你這……你這到底是風水相術,還是跨頻道靈魂打印機?”
蘇九收回了氣,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剛才的消耗不小。他拿起那杯已經涼透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開口。
“我只是個牽線的。”
他看著窗外,巷子里的陽光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連接著過去與現在。
“現在,三味主藥,都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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