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看著水仙,深邃的目光里充滿了對水仙的期待。
水仙緩緩垂下眼睫,“臣妾身為皇后,理應為皇室子嗣考量。”
“選秀之事,自是真心。”
昭衡帝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最后只剩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收回手,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好。”他只說了一個字。
然后轉身,朝殿外走去。
腳步沉穩,背影挺直,又是那個威儀天成的帝王。
只是走到門邊時,他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最終,在水仙溫聲望過來時,快步離開了乾清宮。
明黃色的御靴與金磚敲擊在一起,發出清脆而冰冷的聲音。
昭衡帝推門而出。
晨光涌進來,刺得水仙眼睛生疼。
她閉上眼,緩緩靠回床頭。
三日后,水仙的身子好了許多。
孕吐緩解后,她終于有了些精神。
這日午后,暑熱稍退,她想去御花園走走。
銀珠有些猶豫:“娘娘,您身子才剛好些,還是在宮里歇著吧?”
“無妨。”
水仙換上輕薄的夏衫,“悶了幾日,出去透透氣。”
御花園里荷花正盛,蟬鳴陣陣。
水仙沿著荷花池邊緩緩走著,銀珠和兩個小宮女跟在身后三步處。
行至鯉魚池邊時,她停下腳步。
池中錦鯉成群,紅白相間,在碧綠的荷葉間穿梭。
她看著,有些出神。
腳下青石板路因為前夜的雨還有些濕潤,邊緣生了層薄薄的青苔。
她正要轉身往回走,鞋底忽然一滑……
“娘娘小心!”
銀珠驚呼。
然而,這錦鯉池旁不知道是哪個宮人的疏忽,青苔滑膩,一時間站不穩當。
水仙身子一歪,眼看著整個人朝池邊倒去!
電光石火間,一道玄色身影從假山后疾掠而出!
下一秒,水仙已穩穩落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龍涎香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那是獨屬于昭衡帝的味道。
他抱得極緊,緊到她能清晰感覺到他胸腔里劇烈的心跳,像擂鼓般,咚咚咚敲在她耳畔。
顯然,驚魂未定的人不止她一個。
水仙抬眸,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
昭衡帝低頭看著她,薄唇緊抿,摟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死緊,像要把她嵌進自己的懷里。
“你……”
水仙張了張口,聲音有些啞。
“朕剛好路過。”
昭衡帝已松開她,神色恢復平靜,只有垂在身側緊握的拳,泄露了方才那一瞬間的驚惶。
他將她扶穩,這才退開半步,抿著薄唇拉開距離。
男人的動作十分從容,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過,順手扶了一把。
可水仙看見了。
在他松開她的剎那,她眼角余光瞥見假山后,露出半片草木蔥榮顏色的衣角。
那是暗衛服飾的顏色。
他根本不是“剛好路過”。
他一直在暗處。
跟著她。
看著她。
才能在她差點摔倒的瞬間,不顧一切地沖出來。
水仙站在原地,忽然覺得喘不過氣。
這無聲的注視,比爭吵更讓她心慌。
她寧愿他生氣,寧愿他冷臉,寧愿他像那日一樣拂袖而去。
而不是這樣。
而不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沉默地守護。
“皇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臣妾無事了……多謝皇上。”
昭衡帝“嗯”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又移向她的小腹。
“既然身子好了,選秀的事,該提上日程了。”
他語氣平淡,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政務。
“三日后,朕讓內務府將初選名冊送過來。你看著辦。”
說完,他轉身離去。
背影挺直,步履從容。
仿佛剛才那個慌亂沖出來抱住她的人,根本不是他。
水仙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園小徑那邊。
良久,她才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還殘留著他懷抱的溫度。
滾燙的,生生灼著人。
像盛夏正午的陽光,曬得人心里發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