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腹疑惑回到家，父母恰好吃完晚飯，桌上碗筷還沒收拾。
    “兒子，吃飯了嗎？”于桂香手腳麻利收拾了桌子，回來問。
    “娘，我在廠里已經吃過了。”回答完，李墨接著又問：“機械廠今天放假還是怎么的，這么安靜呢？”
    “嗐，經營上遇到困難了唄。”
    李明福摸出一盒紅青州，啪嗒點上一支，晃著二郎腿解釋道：“早在去年年初，換了新廠長，機械廠的經營就一天不如一天……”
    隱患是蔣海山任上買下的，當時因為他決策出現失誤，導致痛失鳳城最大的客戶。
    從前年開始，第一機械廠幾乎每年都會換新廠長。
    可在這個年代，國有工廠管理已經越來越僵化，依舊沿用五十年代初那一套管理辦法，已經遠遠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源頭上就出現問題，即便換再多廠長也沒啥卵用。
    “機械廠已經半年多沒發出工資了，據說，泉城市委已經跟省委遞交了資產重組申請，具體結果怎樣，那我就不知道了。”
    聽到老爹說到這里，李墨心里還挺感慨。
    這才幾年時間，偌大一家機械廠，說不行就不行了……
    幸虧當時蔣海山大搞暗箱操作，不然，自己哪怕成為機械廠正式工，短短幾年后，就得面臨丟掉飯碗的風險！
    一家三口熱絡聊到深夜，李墨這才說未來可能會去南方滇省工作一段時間的事情。
    父母都表示理解，誰讓他們兒子就是吃這碗飯的呢？
    一夜無話。
    翌日一大早，于桂香做了手搟面，用甜面醬、雞蛋、瘦肉沫做了鹵子，李墨呼嚕呼嚕吃了兩大碗，這才心滿意足開著車離開。
    來到廠大門，看到不少人守在大門外兩側，個別人手里還拿著紙殼做成、上面寫著黑色毛筆字的大牌子：還錢！
    李墨心里一陣嘆息。
    有人把這一階段，國有工廠經營不善倒閉造成海量工人下崗，稱為‘時代的陣痛’。
    可李墨對這個說法卻嗤之以鼻。
    明明是管理者出了問題，跟這個時代有雞毛關系？
    某著名黃姓小品演員，因為一句‘我不下崗誰下崗’的臺詞，讓老百姓狠狠罵了好幾年，最后這貨因為個人作風問題，終于被抓進去判了刑，也算是大快人心！
    車子駛出廠外，看到人群中，眼神呆滯、頭發蓬亂、越發蒼老的周師傅，李墨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也沒有比較好的辦法……
    總不能盤下這家機械廠……對呀！
    霍家不是打算擴大霍氏機械的經營規模嗎？
    這邊這么多工人，幾乎全是熟手，霍氏機械完全可以收下這邊大部分職工嘛！
    可李墨又想起職工們大概率還沒跟這邊解除勞動合同，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無論什么時候，吃虧的，永遠是基層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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