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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湘王自焚,天下大亂

      “什么?醴陵城破了?谷口的五千伏兵……全軍覆沒?!”

      他一把揪住前來報信的斥候的衣領,狀若瘋狂。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趙成空是怎么過去的?他會飛嗎?!”

      然而,冰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通往長沙的門戶,已經洞開。

      趙成空的大軍,正以雷霆之勢,兵臨長沙城下。

      “王……王爺,我們該怎么辦?”

      大廳之內,一眾幕僚將領全都慌了神,再也不見前幾日的囂張氣焰。

      “慌什么!”

      趙行淵強自鎮定下來,色厲內荏地吼道,

      “長沙城墻高池深,城內尚有三萬兵馬,糧草充足!他趙成空區區幾千人,就算到了城下,也休想攻破!”

      “給本王守!死守!”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也低估了京營銳士的戰力。

      趙成空兵臨城下之后,根本沒有絲毫休整,立刻發動了猛攻。

      無數頂著木盾的京營士兵,扛著云梯,冒著城頭射下的箭雨,悍不畏死地沖向城墻。

      投石車發出怒吼,將一塊塊巨石砸向城頭,砸得城墻震顫,墻壁崩裂。

      城墻上的守軍,大多是臨時征召的壯丁,哪里見過這等慘烈的陣勢,許多人腿都軟了,連弓都拉不開。

      僅僅一天的攻防,長沙城便岌岌可危。

      城內,人心惶惶,逃兵四起。

      趙成空派人送來最后的通牒:開城投降,可免一死。

      湘王府內,一片死寂。

      趙行淵坐在王座上,面如死灰。

      他引以為傲的三萬大軍,在京營的鐵蹄之下,土崩瓦解。

      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的幕僚,此刻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投降。

      “王爺,降了吧!再打下去,我們都得死啊!”

      “是啊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投降?”趙行淵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笑意。

      他想象著自己被押回京城,像周王一樣,被關進天牢,跪在堂上,受盡屈辱……的畫面。

      不!

      他趙行淵,生為先帝之子,死,也要死得像個王爺!

      “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悲涼與決絕。

      “本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拔出腰間的佩劍,環視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忠臣”,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

      “你們想活命,是嗎?”

      “好,本王成全你們!”

      他猛地站起身,沖向大殿后方。

      那里,是王府的庫房,里面堆滿了金銀財寶,還有大量的火油。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提著一個火把,再次沖了出來。

      “趙成空想抓我?那老妖婆想審判我?”

      他將火把高高舉起,臉上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瘋狂。

      “做夢去吧!”

      “本王就算是死,也絕不讓你們得逞!”

      話音落下,他將手中的火把,狠狠地丟進了堆滿財寶和火油的庫房之中。

      轟!

      大火沖天而起,瞬間吞噬了整個大殿。

      那些幕僚將領驚叫著四散奔逃,而趙行淵,卻迎著那熊熊烈火,張開雙臂,縱身一躍。

      “父皇!兒臣……來見你了!”

      這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

      當趙成空率兵攻破城門,沖進王府時,看到的,只是一片沖天的火海,和一座正在坍塌的宮殿。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士兵們從一片焦黑的廢墟中,扒出了一具已經燒得不成人形的骸骨。

      從骸骨上那尚未完全融化的金絲軟甲殘片,依稀可以辨認出,這,就是曾經不可一世的湘王,趙行淵。

      趙成空看著那具焦骨,久久不語。

      他贏了,卻贏得一點也不痛快。

      一個活著的藩王,和一個死了的藩王,帶回京城,其意義,天差地別。

      他仿佛已經能看到,太后在聽到這個消息后,那張陰沉的臉。

      ……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回京城。

      慈安宮內,太后聽完趙成空派人送回來的戰報,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自焚了?”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醞釀著怎樣的風暴。

      “是……是的,太后。”

      前來報信的信使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趙將軍沖入王府時,大火已起,湘王……湘王他縱身躍入火海,等撲滅大火,只……只找到了一具焦骨。”

      “啪!”

      太后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

      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手背上,她卻恍若未覺。

      “廢物!”

      她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哀家要的是一個活著的逆賊,一個能讓天下藩王都看到的,與朝廷作對的下場!不是一具燒焦的骨頭!”

      一個活著的階下囚,是恥辱。

      一個寧死不屈的藩王,卻可能成為一面旗幟。

      太后氣得胸口發悶,她本想殺雞儆猴。

      結果那只雞不僅沒被嚇住,反而自己一頭撞死在刀上,還濺了她一身血。

      這讓她后續的計劃,全都亂了套。

      “太后息怒。”

      一旁的李子揚躬身勸道,

      “湘王自焚,雖出乎意料,但也坐實了他畏罪之心。”

      “我等正好可以此昭告天下,其罪孽深重,自知難逃國法,故而自絕于天下。如此,亦能震懾宵小。”

      “震懾?”太后冷笑一聲,“李愛卿,你未免太天真了。”

      她走到巨大的輿圖前,目光掃過一個個藩王的封地,眼神幽深。

      “周王被擒,他們會害怕。”

      “可湘王寧死不降,他們看到的,就不是害怕,而是絕望。”

      “當一個人被逼到絕路,連死都不怕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會怕什么?”

      李子揚聞,沉默了。

      他知道,太后說的是對的。

      他們這一次,玩脫了。

      果不其然。

      湘王自焚的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濤暗涌的藩王之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燕王府。

      趙明哲聽完密探的匯報,一不發地將手中的那份戰報,遞給了身旁的王妃裴獻容。

      裴獻容看完,也是一聲輕嘆。

      “湘王此人,雖愚蠢魯莽,卻也有幾分宗室子孫的骨氣。”

      趙明哲目光深邃,像是在想什么,半響后才道:“確實是有骨氣,我之前倒是小看他了!”

      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漸漸回暖,冰雪消融的景象,心情卻比寒冬臘月還要冰冷。

      “太后連下兩道殺手,周王淪為階下囚,湘王落得個尸骨無存。齊王、楚王那些人,現在恐怕已經嚇得夜不能寐了。”

      “他們會怎么選?”

      “是像代王那樣,跪地乞活?”

      “還是……揭竿而起,拼死一搏?”

      幕僚張知非上前一步,神色凝重。

      “王爺,恐怕……是后者。”

      “就在昨日,我們安插在齊王府的探子傳來消息,齊王趙承泰,已經秘密派人聯絡楚王、淮南王等數家藩王。”

      “他們打的旗號,正是‘清君側,誅奸佞,還政于君’!”

      “清君側……”趙明哲咀嚼著這三個字,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這面旗幟,是他設想中的謀劃。

      卻沒想到,被齊王那個廢物搶了先。

      “王爺,”張知非繼續說道,“齊王派來的使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想必,是來請王爺您,共同起兵的。”

      趙明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王妃。

      裴獻容迎著他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王爺,時機未到。”

      “為何?”趙明哲皺眉,“如今群情激奮,正是我等登高一呼的最好時機!”

      “不。”裴獻容的眼神清明而冷靜,“正因為群情激奮,我們才更不能動。”

      “王爺您想,齊王此人,貪婪好色,志大才疏,在宗室之中,素無威望。由他來牽這個頭,能成什么事?”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被太后逼急了的困獸之斗罷了。”

      “他們現在起兵,名義上是‘清君側’,可實際上,天下人只會覺得他們是和周王、湘王一樣的叛賊。”

      “朝廷大軍,正可以‘平叛’的大義,將他們逐個擊破。”

      “我們若是此時加入,非但不能力挽狂瀾,反而會把自己也拖進這潭渾水,白白消耗了實力。”

      趙明哲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王妃說得對。

      “那依你之見……”

      “等。”裴獻容只說了一個字。

      “等他們和朝廷斗個兩敗俱傷。”

      “等北邊的蠻子與北境邊關糾纏。”

      “屆時,我們便可用積蓄已久的力量直搗黃龍。”

      ……

      北營,校尉宅邸。

      李萬年剛看完劉清源呈上來的,關于南方藩王叛亂的最新情報。

      “齊王反了?還拉了楚王、淮南王好幾家一起?”

      他隨手將情報丟在桌上,臉上毫無波瀾。

      “這幫人,是忍不下去了啊。”

      劉清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侯爺,這天下……怕是要大亂了。”

      李萬年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著外面冰雪還未消融的景象。

      “是啊,要天下大亂了,甚至,不止天下大亂。”

      他瞇著眼,看著北方那片一望無際的天空。

      “雪停了,路能走了。草原上那些餓了一整個冬天的狼,也該出來覓食了。”

      “還有……”李萬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對劉清源說道,“那些冬天積攢下來的流民,開春之后,怕是會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報!侯爺,江春鎮外,發現大批流民,正在沖擊鎮子,搶奪糧食,目前已被鎮壓。”

      ……

      與此同時,京城,慈安宮。

      太后看著雪片般從各地飛來的告急奏疏,氣得臉色發白。

      齊王、楚王、淮南王……足足七位藩王,在短短半個月內,相繼豎起了反旗。

      雖然他們各自為戰,成不了什么氣候,但卻像牛皮癬一樣,遍布大晏的腹心之地,讓朝廷焦頭爛額。

      更讓她心煩的,是另一件事。

      “你說什么?流民暴動?”

      她看著跪在下面的戶部尚書,聲音冰冷。

      戶部尚書滿頭大汗,顫聲回道:

      “回……回太后,開春之后,積壓了一整個冬天的流民,開始四處流竄。”

      “青州、徐州、兗州等多地,都爆發了大規模的流民暴動,”

      “他們……他們攻破縣城,搶掠官倉,地方官府,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

      藩王之亂,尚在腹心。

      流民之禍,已成燎原之勢。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太后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兵部尚書江泰,又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太后!北境急報!”

      江泰一臉凝重地呈上一份軍報。

      “草原上的蠻族,集結了數萬兵馬,正在寇邊!”

      一時間,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內有藩王作亂,外有蠻族叩關,再加上四處流竄的饑民……

      大晏王朝,這座看似華麗的宮殿,在這一刻,仿佛四面起火,搖搖欲墜。

      太后看著地圖上那一個個代表著戰火與危機的紅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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