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時念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接這個話茬,反而問道:“吃早飯了嗎?”
    閆莎一愣,癟了癟嘴道:“我哪有心情吃飯!”
    暮時念沒再多說,而是徑直走到餐桌旁,將顧司宴留的粥和小菜重新加熱了一下,然后盛了一碗,穩穩地放到閆莎面前的桌上。
    “邊吃邊說。”
    閆莎看著眼前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粥,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下。
    她確實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怎么吃東西,加上這飯菜看起來實在可口,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別別扭扭地坐下了,嘴上卻催促:“你快說!”
    暮時念也盛了一碗,在她對面坐下,慢慢喝了一口粥,才道:“從手術記錄和麻醉記錄的表面邏輯來看,確實符合‘術后發現內出血,搶救無效’的結論。”
    閆莎的心猛地一沉,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所以……我哥不是醫療事故?”
    “我一開始也差點被誤導。”暮時念話鋒一轉,目光銳利起來,“直到我比對了他們使用的‘耗材清單’。”
    “耗材?”閆莎不太明白。
    “對。”暮時念點頭,將手機里的耗材清單放大,指向其中幾項,“問題就出在這里。你看這幾樣東西——特定型號的心臟拉鉤、精細的心內操作器械,還有已經拆封并使用了的生物蛋白膠。”
    閆莎困惑地看著那些專業名詞。
    暮時念見狀,進一步解釋道:“我打個比方:如果記錄是真的,就像房子一開門就發現承重墻已經塌了,到處是磚石。這時候,搶救隊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趕緊用支撐桿頂住房梁,清理廢墟,根本顧不上,也沒必要去用‘裝修’工具箱里的‘墻紙刮刀’和‘特定顏色的油漆’。
    同樣道理,如果真的一開胸就面對主動脈破裂這種災難性大出血,醫生的所有注意力和高價值耗材,都必須集中在建立體外循環、快速輸血、用大型血管夾控制出血這類救命措施上。
    而清單里出現的這些心臟拉鉤和精細心內器械,是只有在心臟本身的手術操作已經進行到一定深度,需要暴露和處理心內結構時才會用到的東西。
    在那種開門就‘塌方’的緊急情況下,醫生絕無可能、也根本沒有必要去使用它們!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手術并非一開胸就遇到大出血,而是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使用到了這些特定器械。
    正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失誤,比如器械滑脫或操作不當,誤傷了主動脈,導致了后續的搶救。
    對方偽造了手術記錄,把責任推給‘術前重傷’,卻忘了把這些證明‘手術曾正常進行’的耗材從清單里抹掉!”
    閆莎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她徹底明白了:“所以……是他們做手術的時候弄傷了我哥!然后撒謊!這些多出來的耗材,就是他們撒謊的證據!”
    “沒錯!”暮時念肯定道,“這份牛頭不對馬嘴的耗材清單,就是戳破他們謊最硬的證據!它證明了你哥哥的死,極有可能是一場發生在手術過程中的本可以避免的醫療事故!”
    閆莎氣得一拍桌子:“那我們現在就去告他們!”
    然而,暮時念卻凝重地搖了搖頭:“我可以確定手術記錄的時間線和耗材使用對不上,存在重大造假嫌疑。但僅憑這個,還不夠。”
    “為什么?!”閆莎急了,“這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要最終鑒定為醫療事故,需要權威專家組的鑒定。對方完全可以狡辯,說是當時情況緊急,護士記錄耗材有誤,或者主治醫生臨時改變了搶救方案。”暮時念冷靜地分析,“所以,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人證。”
    “人證?”閆莎眉頭一擰,“那個劉醫生不是說當時參與手術的護士都調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