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幾次,家里客棧住進一些外地來的單身女性后不久,就有她們的家人焦急地找來詢問。
    而母親總是支支吾吾,或者干脆說沒印象……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間竄遍紀丞全身!
    他從未想過,自己家開的客棧,自己溫婉的母親,背地里竟然做著如此喪盡天良的勾當!
    甚至,連鄰居的妻子都不放過!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警察局,感覺整個世界都顛覆了。
    他這么多年的恨意,他對暮時念的拋棄和理所當然的索取,竟然全都建立在這樣一個丑陋和錯誤的根基上!
    紀丞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回自己租住的公寓樓下,卻看到祁沐瑤等在那里。
    此刻的紀丞,內心充滿了對自己的厭惡、對過往的悔恨,以及對未來的茫然,根本沒有絲毫心情再應付祁沐瑤。
    甚至看到祁沐瑤,那些被刻意壓抑的,關于他人生走向轉折點的記憶,如同掙脫枷鎖的野獸,也猛地撲了上來。
    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六年前,在他和暮時念約好去民政局登記的那天早上,他接到了祁沐瑤的電話。
    電話里,祁沐瑤用一種為他著想的急切語氣告訴他,她通過家里的關系,為他爭取到了一個極好的國外進修名額,面試就在當天下午,錯過就不再有機會。
    她說,這是能讓他迅速出人頭地、擺脫國內平庸環境的黃金機會。
    那一刻,他動搖了。
    一邊是他深愛多年,即將攜手一生的暮時念,以及內心深處對“殺母仇人”女兒那未曾真正放下的芥蒂;另一邊是觸手可及的、光鮮亮麗的海外前途。
    最終,對未來的野心,以及那點隱秘的,覺得和暮時念在一起終究是種“妥協”和“委屈”的復雜心態占了上風。
    他給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那就是他為了事業,為了更好的未來去奮斗。
    他甚至卑鄙地想,反正暮時念的父親“害死”了他媽媽。
    她欠他的。
    等他功成名就回來,只是拿著這一點,他就能讓暮時念重新回到她身邊。
    當然,他也不排斥有更好的選擇。
    反正不管怎樣,他都穩賺不虧。
    于是,他做出了此生最懦弱也最殘忍的決定。
    他沒有勇氣當面告訴暮時念,只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給她發了一條冰冷絕情的短信,說自己不去了,然后便關掉手機,直奔機場。
    只是,所謂的“錦繡前程”并未如期而至。
    語障礙、文化差異、激烈的競爭……讓他舉步維艱。
    原本四年的學業,他硬是拖了六年才勉強完成。
    所謂的“進修”,不過是掩蓋他混不下去的遮羞布。
    回國后,他能順利進入中南醫院,靠的也是祁沐瑤父親的關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看似光鮮,實則如同空中樓閣。
    他嫉妒暮時念如今的風光,更無法接受她嫁給了遠比自己優秀強大的顧司宴。
    而這一切的,在他看來,就是當年民政局門口那個錯誤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