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紀醫生來了。”身后,帶暮時念過來的醫生輕聲提醒了一下。
眾人立即停下討論,朝門口望去。
尤其是紀丞,目光灼灼,仿佛帶著無盡的深意。
暮時念避開他的目光,禮貌地朝著老教授們微微鞠了個躬:“各位老師,抱歉,路上有點堵車,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正好。”一位看起來是負責接待的主任連忙說道,“暮醫生,情況非常緊急,我們直接進入正題。患者是顧老將軍,心臟附近卡著一顆殘留了七十多年的子彈,如今因年齡增長、組織退化,子彈位置出現松動,隨時可能移位進入心室或大血管,引發瞬間猝死。這是最新的影像。”
暮時念抬頭看向投影,只見一顆金屬彈體緊貼心臟核心區域,被纖維組織包裹,但與心肌、冠狀動脈及瓣膜結構的粘連關系極為復雜。
“子彈所在位置極其危險,緊鄰左冠狀動脈主干和二尖瓣環,”主任語氣凝重,“任何操作不當都可能引發大出血或瓣膜功能喪失。軍區和家屬的要求是,必須安全取出子彈,并最大限度保護心臟功能。”
“我們初步討論了幾個方案,但風險都很大。”主任看向暮時念和紀丞,“紀醫生在國奧里醫院參與過不少戰時遺留彈片取出的手術,經驗豐富。暮醫生在國內則以精細操作和術中應變能力強著稱。這次請二位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共同制定一個穩妥的手術方案。”
暮時念點了點頭,又查看了一些其他數據,隨后提出一個關鍵點。
“我認為可以先建立體外循環,在心臟停跳下操作,但關鍵在于如何分離子彈與冠狀動脈之間的粘連,避免血管撕裂。”
“暮醫生的提議很不錯。”紀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指著影像上一處細微的陰影補充道,“不過,這顆子彈尾部與心室壁嵌合很緊,強行拔出可能造成心肌撕裂。我建議在體外循環支持下,結合經食管超聲實時引導,先小心剝離血管粘連,再使用特制器械緩慢旋轉取出,減少對心肌的牽拉。這部分,對主刀醫生的技術要求非常高,不過,我相信暮醫生的能力。”
接著,他進一步闡述了術中可能遇到的幾種情況應對策略,包括備用的血管修復方案。
暮時念靜靜地聽著。
紀丞邏輯清晰,論證嚴謹,不僅完善了她的方案,還提出了更具操作性的細節。
看來,這幾年的海外歷練,讓他的技術和視野更加成熟開闊了不少。
平心而論,即便沒有祁沐瑤的關系,他進中南醫院也是綽綽有余。
就這樣,會議持續了近三個小時,最終確定了一個融合了兩人提案、被所有人都公認為是風險最低且成功率最高的手術方案。
手術由暮時念主刀,紀丞擔任第一助手。
而時間,就定在第二天的上午九點。
會議一結束,暮時念便迅速整理好資料,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手術在即,她需要絕對專注,不容任何雜念干擾。
“時念。”
紀丞的聲音從身后追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暮時念腳步微頓,側過身,語氣疏離而客氣:“紀醫生,還有事?”
紀丞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住處安排好了嗎?這次來得急,醫院附近的酒店可能不太好訂。我那邊有個套房,空間足夠,你可以……”
“不勞費心。”暮時念打斷他,聲音平靜無波,“住宿問題,我會自行解決。”
那拒人千里的冷淡,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紀丞強撐的笑意。
“時念,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說話嗎?”他語氣沉了下來,帶著壓抑的惱意,“當年的事,根源并不在我。我現在主動示好,你又何必這樣拒人千里?”
暮時念聞,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
她抬眼,清冷的目光直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