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一個傍晚,顧遠依舊坐在電車上。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車廂里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顧遠低著頭,在思索著什么。
目前他來到東瀛已經將近四個月了,兩個月旅游,兩個月文化交流。
如今的他,基本算是在東瀛文學界打響了名號。
尤其是在青年作家領域。
他憑借自已對東瀛文化的獨特理解,以及自身深厚的東方正統文化底蘊,征服了大部分青年作家。
只不過作品數量終究偏少,再加上部分人心高氣傲,還是有一些人對他不屑一顧。
不過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顧遠的上部作品幾乎要追溯到三年前的《草房子》了。
至于《龍族》《查理九世》等作品,那是故淵寫的,關我顧遠什么事?
說到《查理九世》,顧遠也早就重新動筆,目前國內長江出版社已經發布到了第八冊。
第九冊正在火熱預售中。
另外這段時間里,顧遠所完成的最重要任務,就是寫完了《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這部他早在今年四月份就新建文件夾的一本書,終于是斷斷續續地寫完了。
至于池魚……
“不講不講。”
顧遠還未完全從那種放松的心態中脫離出來,暫時還不想再回到那種需要天天碼字的苦逼日子。
他內心思緒百轉千回,最終重新回想起這段時間他在東瀛一直試圖捕捉的感覺。
“疏離,物哀,朦朧深處的美……”
顧遠抬起頭,看向車窗。
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車廂內的燈光亮起,窗戶變成了一面半透明的鏡子。
玻璃上映出了坐在他對面的一位年輕女性的臉龐。
而在她的臉上,倒映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燈影。
鏡中像,窗外景。
虛與實,在這一刻,完美出現。
顧遠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美。
這種美是虛幻的,是無法觸碰的,就像水中月,鏡中花。
“徒勞。”
顧遠腦海中浮現出這個詞。
這個在東瀛文化里,代表極致審美l驗的詞。
因為無法觸及,所以潔凈。
因為終將消失,所以哀愁。
這一刻,他在燕大課堂上學到的理論、這一個月在沙龍里察覺到的孤獨、在能劇舞臺上看到的幽玄,以及此刻作為異鄉人的疏離感,全部融合貫通到了一起。
不去寫什么深刻的社會批判,也不去寫什么復雜的愛恨情仇。
而是去描繪這種徒勞的美。
去寫一場大雪,寫一種純粹的感官l驗,寫那種明明就在眼前,卻永遠隔著一層玻璃的虛無。
電車到站了。
顧遠走出車廂,站在寒風凜冽的站臺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冰冷的空氣。
他知道自已該寫什么了。
回到公寓,顧遠收到了一封新的請柬。
那是上杉健次郎寄來的。
請柬上只有簡短的一行字,邀請他參加兩日后舉行的茶會。
顧遠收好請柬,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聽說,那個被稱為雪國的地方,已經開始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