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是被刺骨寒意凍醒的。
身下是扎人的荒草,鼻尖縈繞著腐葉與泥土的腥氣。
剛睜開眼,一陣劇烈頭痛傳來。
無數陌生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東漢末年”
“漢中平二年”
“黃巾之亂都鬧了一年了?”
陳軒撐著地面坐起身,渾身骨頭像散了架的疼。
記憶里,這具身體才十六歲,卻成為了并州雁門郡馬邑城外,一群流民的頭領。
“別人穿越不是武將就是謀士,再不濟也是黃巾骨干。”
“到我這兒倒好,成了個連飯都吃不飽的流民頭子?”
吐槽的話還沒說完,草堆外就傳來拐杖杵地的篤篤聲。
伴著蒼老的呼喊:“小族長,醒了沒?”
“大家伙兒還等著您上山打獵呢!”
陳軒抬頭,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拄著樹枝走來,臉上滿是焦急。
他剛穿越過來,連周遭環境都沒摸清。
正準備開口拒絕,起身瞬間卻愣在原地。
草堆四周,密密麻麻圍了五十多號人。
七八個青壯面黃肌瘦,硬撐著挺直腰板。
老弱婦孺衣衫襤褸,補丁摞著補丁,瘦得只剩皮包骨頭。
只是一雙雙眼睛亮得驚人,全部渴望的看著他。
記憶告訴他,這群人能從內郡逃到邊郡。
全靠原主這把祖傳的破舊獵弓勉強果腹。
陳軒喉結滾動了一下,到了嘴邊的“太慘了”咽了回去。
在這戰火連天的漢末,這樣的慘狀,不過是常態。
他握緊手中的獵弓,弓身粗糙,木紋里嵌著泥垢。
背上箭囊輕飄飄的,里面只有十幾支箭。
而且,箭頭是石頭磨的,邊緣鈍得發毛。
唯獨箭尾綴著不知名野鳥的羽毛。
“走吧,上山。”
簡短三個字落下,周圍流民的目光變得亮堂起來,敬畏與感激交織在一張張蠟黃的臉上。
太陽剛從東方露頭,陳軒背著獵弓朝附近的小山走去。
沿途盡是低矮草堆和簡陋地窩子。
像一圈圈營帳,把他這個“族長”的住處圍在中央。
根據記憶推算,如今是公元185年。
黃巾亂起,戰禍蔓延。
加上天災瘟疫,內郡百姓要么死于兵禍,要么只能往邊郡塞外逃亡。
既要躲戰亂,也要逃苛捐雜稅。
身后,青壯和壯婦們已經下地,侍弄那點可憐的粟米。
老人挎著小筐挖野菜,半大孩子提著破桶去挑水拾柴。
貧瘠的土地上,人人都在為活下去拼盡全力。
到了山上,陳軒先在兔子常出沒的路徑,布置了幾個陷阱。
剛想往密林深處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射只小鹿。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就從山下傳來。
他心頭一緊,手腳并用,爬上一棵大樹,藏在茂密枝葉間。
片刻后,一小隊游俠出現在樹下。
領頭的是個圓臉漢子,眼神陰鷙。
正打量著山下的流民聚居地。
“這地方啥時候冒出來個村子?”
圓臉漢子皺眉,問身旁一個鼠眉鼠眼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