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驚羽猛地抬起頭,看向一臉錯愕焦急萬分的林靈狂,聲音低沉沙啞,卻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仿佛金鐵交鳴般的決絕:
“還沒到窮途末路呢!怎么能想著跑呢!”
棋局還沒有分出勝負,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他目光如電,掃過床上昏迷瀕死的家主,又仿佛穿透墻壁,看到了大長老三長老兩只老狗。
一字一句,如同誓般砸在地上:“我們……還有機會!大長老……三長老……他們兩個不死,我睡不著!”
在林靈狂面前說這種話,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痛苦一縮,看著眼前氣勢沖云的少年,猛地一握拳拳頭。
什么長老不長老的,干他娘的!
……
天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夜幕,將冰冷的灰白涂抹在窗欞上。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合著黎明的清寒,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床榻上,林靈山那張原本慘白如金紙的臉龐,終于艱難地透出一絲微弱的血色,仿佛枯木逢春,卻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
他的眼皮劇烈地顫抖著,如同背負著千鈞重擔,掙扎了許久,才極其緩慢地打開一條縫隙。
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隼、足以洞穿人心的眼眸,此刻渾濁不堪,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
深陷的眼窩里沉淀著一種被徹底掏空、深入骨髓的疲憊,仿佛靈魂都被抽離,只剩下一具殘破的軀殼。
他茫然地轉動著眼珠,視線遲鈍地掃過陌生的屋頂、簡陋的陳設,最后才艱難地聚焦在床邊那個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目光堅定的少年身上。
“你是……?”
一個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朽木的單音從他干裂的唇間擠出,微弱的幾乎被窗外微弱的鳥鳴淹沒。
意識深處,只有那黑衣魔修遁走時刺耳的獰笑和無邊無際的黑暗在回蕩,之后便是陷入了昏迷。
“家主,是我,林驚羽。”
林驚羽心頭猛地一松,家主醒了,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于可以稍稍松弛。
他連忙起身,動作輕柔卻迅速地從旁邊溫著的陶壺里倒出一碗溫水,小心地遞到林靈山唇邊,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
“您先喝點水。”
林靈山沒有去接那碗水,只是死死地盯著林驚羽年輕卻已顯露出幾分堅毅輪廓的臉龐。
渾濁的眼底,翻涌起極其復雜的情緒——濃得化不開的愧疚,如同巨石壓在心口、幾乎讓他窒息的悲涼,還有一種被命運無情戲弄后,深入骨髓的無力與尖銳的痛楚。
這聲音……他想起來了!
祠堂族會!
那個在如山威壓下,面對大長老和三長老的咄咄逼人,梗著脖子,一步不退,眼神倔強如孤狼,只為護住身后妹妹的少年!
他的嘴唇哆嗦著,翕動了好幾下,喉結艱難地滾動,才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破碎不堪的字句:
“對……對不住……驚羽……林家……對不住你們兄妹……也……對不住我……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喉頭腥甜翻涌,一股鐵銹味彌漫開來。
這話沒頭沒尾,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但林驚羽瞬間就懂了。
家主在自責。
自責他這林家最后的“定海神針”,如今根基盡毀,靈力潰散,幾乎淪為廢人。
再也無力鎮壓家族內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無力阻止大長老那冠冕堂皇、名為“結盟”、實為賣族求榮的行徑!
更自責他連庇護眼前這個有骨氣的后輩都做不到了!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