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不禁精光閃爍,再看向自己那面容冷峻、與自己關系疏離的兒子顧千帆,心中暗自思忖:
“這歐陽旭非但能力出眾,更善于結交權貴,隱隱已成氣候,千帆與他交好,倒也算是一樁好事。”
“只是,此子心思深沉,看似謙和有禮,實則難以掌控,日后是友是敵,猶未可知啊,還得警告千帆一番才好。”
歐陽旭走出州衙,剛松了一口氣,卻見顧千帆也跟了出來。
“歐陽兄,可有空閑?尋個清凈之處,飲杯茶如何?”顧千帆誠摯邀請道。
歐陽旭自然無有不允,微笑著回應:“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兩人來到城中一家頗為雅致的茶坊,要了一間安靜的雅室。
屏退左右后,歐陽旭率先開口,臉上適當地露出驚訝與好奇之色:
“顧兄,今日可真讓我吃了一驚,沒想到你竟是蕭相公的公子,這…這可真是…”
話未說完,顧千帆便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眼神銳利地看著歐陽旭,語氣平淡卻篤定:
“歐陽兄,此處并無外人,就不必再做此姿態了,你恐怕早已知曉我與他的關系,對吧?”
“從你那時送我出城之時,我便有所察覺,你似乎對此并無意外之色。”
歐陽旭心中一驚,暗自贊嘆顧千帆果然心思敏銳、洞察力非凡,面上適時露出些許愕然之色,急忙否認:
“顧兄何出此?蕭相公與你的關系隱秘非常,我如何能提前知曉?只是覺得顧兄氣質卓然,必非常人之后罷了。”
一邊否認著,他心中也確實對顧千帆的觀察力感到驚訝不已。
顧千帆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繼續追問這個話題,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選擇給予尊重。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轉而說道:
“罷了,無論如何,此次能將宗琛、鄭青田這些禍國殃民的蛀蟲拿下,肅清兩浙官場的一部分污濁之氣,總算是為百姓做了一件實事,這其中,歐陽兄你居功至偉。”
歐陽旭也收斂了神色,正色回應道:
“顧兄重了,此乃我等分內之事,若非顧兄千里奔波請來強援,單憑我一人之力,也難以成事。”
這話發自肺腑,顧千帆在此事中承擔的風險和付出的努力,絕不比他少。
而顧千帆則表示自己不過去請人而已,并無大功,況且姑蘇離杭州并不遠,倒是歐陽旭直面海盜強匪、博朔宗琛等地方大員,絲毫不懼,那才是真正的勇士和功臣。
兩人就著清茶,又深入談論了一番此次案件的細節與后續可能產生的影響,氣氛融洽而和諧。
過了一會兒,顧千帆放下茶杯,問道:“歐陽兄,此間事了,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歐陽旭答道:“我奉旨巡察,錢塘之事已了,接下來還需前往姑蘇一帶巡視,而后轉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待巡察完畢,方能回京復命。”
說著,他看向顧千帆,反問:“顧兄你呢?可是要即刻回京?”
顧千帆點了點頭,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嗯,此行我奉命追查《夜宴圖》,如今圖未找到,任務算是失敗了,需得回京向司尊復命,恐怕還要繼續追查此圖的下落。”
歐陽旭聞,心中微微一動。
他自然知道,那幅引得朝堂暗流洶涌的《夜宴圖》,其贗品正在自己懷中,而真品的線索在自己身上。
沉吟片刻,看著顧千帆,誠懇地勸道:
“顧兄,請聽我一,那《夜宴圖》不過是一幅畫而已,其背后牽扯的,無非是朝堂之上清流與后黨之間的傾軋爭斗。”
“齊牧等人借此發難,意在攻訐皇后,打擊后黨,如今我已取得一幅足以交差的《夜宴圖》,你回京后,不如就此稟明,不再深究。”
“這潭渾水,實在不宜再蹚下去了,置身事外,方是明智之舉啊。”
這番話,既有對朋友的深切關切,也暗含了對當前朝局的深刻分析。
顧千帆看著歐陽旭清澈而真誠的眼眸,想起他此次在錢塘的種種作為,確是一心為民的好官,加之此合情合理。
心中那因為任務失敗而產生的執念,也漸漸松動,他本就不愿過多卷入這些黨派爭斗之中。
沉默良久,顧千帆終于緩緩點頭,沉聲道:
“歐陽兄所在理,既然如此,我回京后,便依你之,不再主動追查《夜宴圖》之事。”
聽到顧千帆的承諾,歐陽旭心中一直懸著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如此一來,至少能暫時讓顧千帆避開那場因《夜宴圖》而起的致命風波了。
兩人相視一笑,以茶代酒,一切盡在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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