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
李尋一愣。
“快個屁!”李學武氣得直跺腳,“七個人在山上憑空蒸發,仨武裝部的還帶著槍,你能瞞到明年?你當縣里是擺設?”
李尋這才咂摸出味兒來,干笑兩聲:“叔您放心,我收拾得比雞毛撣子還干凈。今兒晚上一場大雪,雪蓋得嚴嚴實實,明兒就算他們帶著軍犬來,也尋不著半根頭發絲。”
“嗯,你小子要是真干得跟你嘴皮子一樣溜,那就算你有本事。”
李學武掏出旱煙袋,剛要點,李尋立馬從懷里摸出一盒大生產,啪嗒一聲遞過去。
倆人倚著墻根,吞云吐霧,煙頭一明一滅。
“還有個事兒。”
“嗯?”
李學武吐了口煙圈,慢悠悠道:“你奶奶,審了兩天,滿地打滾,嚎得跟唱大戲似的,最后被鎮壓得——瘋了。”
“啥?!”
李尋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煙卷“啪”地掉地上,都忘了撿。
老妖婆瘋了?
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還沒完。
李學武看他那副表情,得意勁兒又冒頭了:“你那好媽,情節輕,沒動手,就幫著編瞎話。加上李巖現在人還沒著落,上面給面子,從輕發落。”
“十五天教育期,完事兒放人。”
“嘖!”
李尋嘬了嘬牙花子:“咋沒直接斃了這倆禍害?”
“斃個球!”李學武翻個白眼,“你以為公安是傻子?你家壓根就沒丟錢,只丟了些柴火布匹,真要按搶劫辦,你小子得先蹲笆籬子!那老太太嘴臭臉黑,他們順水推舟給她安了個偷盜,是給你臺階下!”
李尋干咳兩聲,臉皮發燙:“那……十五天也好,吃了這虧,他們出來也不敢再上門了吧?”
李學武掐了煙,斜睨著他,突然冷笑:“你可別做夢了。”
“啊?”
“公安說了,他們出來那天,必須把你的‘損失’折成錢和票,一分不少,全給你送回來。”
李尋懵了:“啥損失?我家里真沒丟啥值錢的。”
“你不懂。”李學武努嘴,“那玩意兒在他們眼里是‘物質損失’,哪怕是一捆干草,也得算成價碼。”
李尋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缺那幾塊幾毛。叔,你幫個忙,等他們出來,錢票你拿去,分給屯里最苦的幾家,再捎句話——讓他們離我家十丈遠,最好這輩子別見。”
李學武咧嘴,笑得像只老狐貍:“喲,窮小子搖身變土財主了?幾十塊在你眼里跟廢紙一樣?啥時候請老叔喝頓酒,補補身子?”
“嘿!您這話可說歪了!”李尋一拍胸脯,“我哪天沒給您送菜送糧?燕妮兒和小妮子天天念叨您,您可別吃了我的肉,還惦記啃我的鍋!”
“滾蛋!”李學武一把推開他,撣了撣身上落雪,“我今兒來就為提醒你一句,別瞎咧咧,這事爛在肚子里。走了,明兒還趕早。”
“哎叔!秀秀剛燉了蘿卜排骨,咱喝兩盅唄?今兒可是雙喜臨門——壞人瘋了,仇人蹲了,我憋了三年的氣,終于順了!”
“你個敗家子!”李學武頭也不回,“明天要開社員會,我得提前對材料,你這酒鬼,少來纏我!”
說著,人影一晃,消失在雪幕里。
第二天清早。
白璐才慢悠悠地翻了個身。
腦袋像被驢踢過,嗡嗡直響。
昨兒個跟李尋那幫人喝酒來著,喝得那叫一個嗨,一激動就啥都不管了。
端起酒杯咣咣咣全桌轉了一圈,連小丫丫都被我拽起來,非逼她陪我干一杯。
后面咋回事?全忘了。
現在回想起來,白璐只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哪是喝酒,簡直是社會性死亡現場直播!
太丟人了!
但說真話,昨天在李尋家躺那一覺,真他媽是到下溝屯以后睡得最香的一回。
沒狗叫,沒打呼嚕,沒半夜拉屎踹門的,空氣里也沒那股子腌臜味兒,清凈得像進了天堂。
一想到接下來幾年,每天晚上都得被那些動靜吵醒,白璐就忍不住嘆氣。
唉,秀秀和小妮子真是聰明,直接嫁進李尋家,住獨院,門一關,天塌下來都不管。
想聽啥響兒?沒有。想聞啥味兒?聞不著。活得跟宮里娘娘似的。
難不成……我也得找個男人嫁了,才能從那團爛泥里爬出來?
可她想嫁的,是李尋。
不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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