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懸了多日的心總算落了半顆,連忙吩咐廚房:“燉些軟爛的雞肉粥,再蒸個蛋羹,記得少放鹽。”
棠姐兒靠在她懷里,小口小口喝了小半碗粥,眼皮便開始打架,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薛嘉自己也是連日未歇,又困又累,便抱著女兒歪在床邊,伴著孩子淺淺的呼吸,也沉沉睡了過去。
誰知這覺沒睡多久,她就被司雨急切的搖晃驚醒。
“奶奶!您快醒醒!不好了,棠姐兒不大對勁,身上出疹子了!”
薛嘉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她急忙讓司雨端著黃銅燈盞湊到床邊,自己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在棠姐兒身上的薄被,又輕輕撥開女兒額前的碎發查看。
棠姐兒的臉頰、耳后,還有露在外面的小手背上,都冒出了細密的紅疹子,指尖輕輕一碰,能感覺到微微的凸起。
司雨站在一旁,臉色慘白,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帶著哭腔:“奶奶……我弟弟小時候就是這樣,一開始發燒,燒退了就出疹子,后來……后來確診是天花,沒幾天就沒了……”
“天花”兩個字像驚雷般砸在薛嘉心上,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她強撐著一口氣,厲聲朝著門外喊道:“來人!快去請大夫!不管是哪一家,只要能請來,多花銀子都愿意!”
此刻天還沒亮,院外一片漆黑,守夜的仆役聽到喊聲,不敢耽擱,提了燈籠就往府外跑。
薛嘉抱著棠姐兒,心像被一只手緊緊攥著,疼得快要喘不過氣。
她什么都顧不得了,轉頭對匆匆進來的司春說:“你現在就去張公公府上,跟門房說清楚,若是張公公從西山回來了,讓他務必來戚府一趟,就說棠姐兒病危,求他幫忙!”
司春應聲就往外跑,薛嘉又想起苗菁,忙又叫住一個春梅:“你去元寶胡同苗三爺家,遞個話給苗府的人,就說我有急事相求,若苗三爺回府了,請派個人回話!”
春梅也急匆匆地去了,薛嘉低頭看著懷里熟睡卻面色蒼白的女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沒掉下來。
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若是請來的大夫沒用,若是張鴻寶和苗菁都趕不及,她就去太醫署門口跪著求診,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棠姐兒的命!
司雨匆匆趕回來,身后跟著三位身著長衫的大夫,其中一位須發半白的,正是京中有名的小兒科大夫李仁安。
三人臉上都圍著布巾,站著棠姐兒的床榻,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李仁安指尖搭在棠姐兒細弱的腕上,許久才松開,語氣遲疑:“疹子細密泛紅,燒退才出,瞧著像水痘,可這疹形又比尋常水痘更密些,實在不敢斷定是不是天花……”
另一位年輕些的大夫也附和:“是啊,這兩種病癥前期太像了,若是錯把天花當水痘治,耽誤了時辰,后果不堪設想;可若是錯把水痘當天花,用了猛藥,孩子身子也受不住。”
薛嘉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三位大夫再仔細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分辨?孩子已經燒了這么久,實在禁不起折騰了!”
可三位大夫還是搖著頭,始終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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