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五年，新年伊始的京城，沒有半分新年的喜氣。

一股寒意，從紫禁城的深處彌漫開來，籠罩在每一位官員的心頭。

這股寒意的源頭，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

自打坐上這個位置，陳洪整個人就變成了條瘋狗，逮著人就咬。

他每日端坐在司禮監的值房里，審視著每一份奏折，票擬，試圖從中找到毛病，然后駁回。

“山西巡撫奏請修繕邊墻，請撥銀十萬兩？”

陳洪拿起一份票擬，嘴角撇出一絲冷笑。

“修，修，修，就知道修！去年剛修過，今年又要修，當國庫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嗎？駁回，讓他們說清楚，每一兩銀子到底花在什么地方，買幾塊磚，雇幾個人，都要寫得明明白白。”

他拿起朱筆，在票擬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叉。

小太監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小聲提醒道：“陳公公，這……這軍國大事，是不是該請示一下陛下？”

“請示陛下？”

陳洪把眼一瞪，聲音陡然拔高。

“陛下日理萬機，潛心修道，為的是我大明的千秋萬代，國泰民安。這點小事，也要去叨擾陛下清修嗎？咱家是干什么吃的？司禮監是干什么吃的？就是替陛下分憂的。”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小太監嚇得不敢再語。

又一份票擬遞了上來。

“登州雪災，請求謚免錢糧。又是謚免，到處都請求謚免，朝廷哪還有稅可收？”

陳洪一邊批閱，一邊罵罵咧咧。

有些票擬其實沒什么大問題，只是用詞不當，又或者描述不夠準確，這都會被陳洪駁回。

當然，這也怪文武百官的懶政怠政，不把細節做好，這已經是大明的一個頑疾。

雖說陳洪這是一種很負責的態度，但實際上，這給朝廷的運轉造成了很大影響。

很多事情，都不能及時的處理，從而釀成更大的問題。

內閣的幾位閣老氣的每天罵娘，卻又拿陳洪沒辦法。

無數加急的文書，堆積在司禮監的案頭，無法批紅下發。

遭遇了雪災的登州，遲遲等不來朝廷的賑災款項，無數百姓在冰天雪地中凍死。

年久失修的黃河大堤，急需在春汛來臨前加固，可修繕的銀兩，也卡在了陳洪那里。

蘇州，楊府。

楊旗看著從京城送來的密報，眉頭緊鎖。

密報上，詳細記錄了京城朝堂中的事情，陳洪與百官的矛盾，以及由此引發的問題都寫的清清楚楚。

看完之后，楊旗將這些東西交給張誠等人。

“這個陳洪真是個蠢貨，陛下就不管一管？”

看完之后，張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怎么管？如果都批紅，國庫哪拿的出那么多錢來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