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撫衙門在杭州,距離蘇州并不遠,也就不到兩百里的路程,還有運河直達。
楊旗交待完安排,隨即帶著有些人前往杭州赴任。
鄢玉惜她們沒有跟過去,繼續留在蘇州。
“杭州離蘇州不遠,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
碼頭邊,楊旗哄了下已經三歲的兒子,隨后登船。
靠著蒸汽機提供的動力,僅一天時間他救抵達了杭州碼頭。
浙江布政使孫文淵,按察使錢德坤,杭州知府,以及一眾大小官員,早已在此恭候多時。
皇帝對楊旗明升暗防這種事,只有京城的一些官員,還有高級官員看得懂。地方上的官員,缺乏足夠的信息,根本參不透。
在他們眼里,楊旗從正四品一躍成為從二品,依舊深得皇帝信任,是大紅人,必須巴結。
“下官浙江布政使孫文淵,參見撫臺大人。”
為首的孫文淵是個年過五旬的半大老頭,身形瘦削,面帶愁容,一身官袍洗得有些發白。
他身后的一眾官員,也大多是這般模樣,神色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困頓。
楊旗的目光掃過眾人,心中便有了計較。
這些家伙,似乎是在向自己訴苦呀。畢竟,不管浙江再窮,他們幾個高官也不至于連新官袍都沒有,明顯是做給自己看。
當然,浙江的日子沒有以前好過,這一點楊旗心里也有數。
接風宴會設在城中的一處酒樓里,酒樓高三層,純木制,占地也不大,規格和蘇州的望江樓差遠了。
不僅排場規格低,就連酒席上的酒水和菜品都很普通,完全配不上楊旗從二品大員的身份。
隨楊旗而來的張誠,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發難,但都被楊旗用眼神制止了。
他不是個注重排場的人,這些酒菜雖然普通,但味道也都還可以。
席間,氣氛有些沉悶。
楊旗沒有急著擺官威,只是安靜地吃菜,聽著。
酒過三巡,新任布政使孫文淵終于忍不住了。
他端起酒杯,長嘆一口氣,對著楊旗大吐苦水。
“撫臺大人不要怪我們招待不周,您是不知道啊,我們浙江現在的衙門,是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了。就連我這個布政使,前幾天都遣散了些傭人,雇不起。”
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說這酒宴,還是挪用了藩庫的銀子。衙門里上上下下幾百號官吏,俸祿都已經拖欠了足足三個月。”
“城外的幾處水利工程,修了一半就停了工。城里的緝捕,也都快停了。”
孫文淵賣慘,他身后的幾個官員,也都紛紛附和,一個個唉聲嘆氣,滿腹牢騷。
這些都是說給楊旗聽的,因為浙江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楊旗要負很大的責任。
要不是他把織造局搞垮,把織造局的生意給接管了,這些官員還能靠沈一石供養。
沈一石在時,每年都會拿出巨額的銀子,孝敬浙江的各級官員,提供銀兩供各衙門使用。
如今沈一石倒了,這筆“供養”自然也就斷了。
還有一點就是,楊旗在蘇州開辦的工廠和市舶司,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整個江南的財富都吸了過去。
無論是海貿的利潤,還是工業品的銷售,其產生的稅收,絕大部分都落入了蘇州的口袋。
浙江雖然也參與其中,但分到的,不過是些殘羹冷炙。
大量的勞動力和資源被蘇州虹吸,浙江本地的經濟反而受到了一些影響,貿易量減少了。
孫文淵他們話里話外,隱隱帶著一絲對楊旗的埋怨。
那意思很明顯,你楊大人在蘇州吃得盆滿缽滿,卻害得我們浙江的兄弟們連稀飯都喝不上了。
楊旗聽懂了。
但他沒有生氣。
他知道,這幫人不是有意針對自己,一切都是錢鬧的。
和孫文淵他們幾個“怨婦”不同,有幾個官員卻是另一番嘴臉。
以按察使錢德坤為首的一批人,看中的是楊旗如今圣眷正濃,是朝堂上炙手可熱的紅人。
他們才不管浙江窮不窮,他們只想著如何巴結上這位新來的-->>頂頭上司,尋找新的出路,試圖調離。
“撫臺大人少年英才,文治武功,皆是我輩楷模。”
錢德坤端著酒杯,滿臉諂媚的笑容。
“大人此次屈尊坐鎮我浙江,實乃我浙江百姓之福,我等官吏之幸。只要撫臺大人到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