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急得在丹房里來回踱步,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連平日里看得比天下還重的煉丹大業,此刻都沒了心思。
他一把將案幾上的丹爐掃落在地,對著身邊的太監,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朕在山西花了那么多錢,養了那么多人,他們就是這么回報朕的?”
“蒙古韃靼屢次入關,沒一次頂住了,朕要他們何用?”
朝堂之上,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以首輔徐階為首的主戰派,和以兵部尚書楊博為首的主和派,吵得是不可開交,唾沫橫飛。
“打?拿什么打?怎么打?”
楊博質問道。
徐階等人只知道喊口號,真特么決定了要死戰,需要干活的是兵部,需要擔責的是兵部。
而且,徐階等深居朝堂的大官們,根本不了解前線的實際情況。
楊博和他們不同,楊博年輕時便負責巡視九邊,后來又經略薊州保定軍務,以及總督大同宣府。他大半生都是在邊軍中度過,對邊軍的實際情況非常了解,知道現在的邊軍貪腐嚴重,士兵毫無斗志,武備松弛。
真要是和韃靼來一場戰略決戰,恐怕就要全軍覆沒,讓韃靼看清大明的虛弱,搞不好會助長韃靼攻略中原的野心。
所以,楊博是堅決不同意開戰,他希望朝廷派出使者,同意韃靼的貢市請求。
先度過眼前的難關,然后再勵精圖治,練一支強軍,不打無準備的之仗。
平心而論,楊博的顧慮和選擇其實一點毛病都沒有。
唯一的問題是,就大明朝堂現在這鳥樣,哪怕是求和讓韃靼退了兵,也不可能臥薪嘗膽,勵精圖治。
若是求和成功,反倒有可能成為路徑依賴,以后更加不注重軍事建設,等敵人一來就求和。
徐階,張居正等人便是這番考慮,所以認為,不管打不打得贏,總之都得打。堂堂大明王朝,絕不能向一個沒落了的蒙古余孽乞和。
“京營的兵,十幾年沒上過戰場了,讓他們去,跟送死有什么區別?邊軍一敗涂地,勤王之師遠在千里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依我之見,當務之急,是效仿當年,堅壁清野,固守京城,同時派遣使者,與俺答汗議和!”
“議和?然后給韃靼更多的鐵器,讓韃靼更加壯大,讓韃靼下次來更多人?俺答汗狼子野心,貪得無厭。今日求和,明日他便會得寸進尺,索要更多。我大明朝,豈能向一群蠻夷低頭。臣以為,當立即征調天下兵馬,與韃虜決一死戰,以彰我天朝國威!”
兩派人馬,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嘉靖皇帝坐在龍椅上,聽著下面這群臣子毫無營養的爭吵,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就在這時,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發話了。
“陛下,咱們在江南還有一支強軍呢。倭寇已經剿滅,不如調戚繼光,俞大猷和楊旗的部隊北上。”
陳洪不知道,在海上厲害的部隊,在草原上未必好使。在南方的強軍,到了草原未必就還是強軍。
他只是單純的認為,能打勝仗的軍隊就是強軍。
嘉靖的軍事常識,比陳洪也好不到哪去。
“傳朕旨意!”
嘉靖敲了一下銅鐘,打斷了朝堂上的爭吵。
“著浙江總兵戚繼光,廣州總兵俞大猷領兵北上勤王。令市舶司總督楊旗,負責兩軍的錢糧,武器。告訴楊旗,辦好軍需差事,必有重賞。”
老是逮著楊旗的羊毛薅,嘉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竟然在圣旨里提前承諾了重賞。
他也知道,一場大戰需要的軍資巨大。
不給點好處安撫,他都怕楊旗有意見撂挑子不干。
圣旨一下,主戰派和主和派都不吵了。
皇帝的旨意,最大嘛。"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