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布莊!”另一個滿臉橫肉的鐵器商人,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手底下那幾個鐵匠鋪,上個月的生意,連往年的半成都不到!那些老主顧,現在全都跑去買他廠里出的農具了。兵器生意就更不用說,完全被他壟斷。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完全不講規矩,他這是要我們所有人的命。”
“還有海貿,他把持著市舶司,把蘇州港定為唯一出海口,所有船只都要給他納稅,還要接受他的護航。這哪是官府,這分明就是海上最大的匪首!”
“沒錯!他這是官商一體,仗著有朝廷做靠山,根本不給我們這些普通商人活路!”
密室里,叫苦聲、咒罵聲、抱怨聲,此起彼伏。
各行各業的商人們,都將自己近來的不幸,歸咎到了楊旗的頭上。
在他們看來,楊旗就是一個不守規矩的闖入者,一個試圖用野蠻手段,破壞現有商業秩序的惡棍。
吳興期聽著眾人的哭訴,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喧鬧的密室,漸漸安靜了下來。
“叫有什么用?罵又有什么用?”吳興期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么辦?”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基業,一點點地蠶食殆盡嗎?”
眾人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沉默了。
怎么辦?
他們也想知道怎么辦。
跟楊旗斗?
怎么斗?
比價格,比不過。
比質量,也比不過。
比后臺?人家是朝廷命官,是嚴黨新貴,圣眷正濃。他們這些商人,在官府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吳會長,您是我們的主心骨,您給出個主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吳興期的身上。
吳興期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卻沒有喝。
他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
“明面上,我們斗不過他。”
他緩緩地將茶杯放下。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只能來暗的了。”
他站起身,走到眾人面前,壓低了聲音。
“他不是要開工廠嗎?那我們就讓他的工廠,一天都開不下去。”
“他不是要招工人嗎?那我們就讓蘇州城里,沒有一個人敢去他的工廠做工。”
“他不是有水師嗎?那我們就讓他的船,一艘都出不了海。”
吳興期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知道,吳興期這是要動用盤外招,要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對付楊旗了。
一旦走出這一步,和楊旗的斗爭就是不死不休。
去年勾結倭寇對付楊旗的商人,被楊旗殺了十幾戶,上百人,這事大家可都還沒忘記呢。
但是,明知道很危險,在場的商人卻都沒有退縮。
他們,實在是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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