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兩銀票到手,鄭必昌和何茂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用這筆錢,再東拼西湊了一些,勉強湊夠了數,算是把沈一石留下的窟窿給填上了。
至于那些能證明皇帝與民爭利的賬本,則被他們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一場足以掀翻整個浙江官場的潑天大禍,似乎就這么被他們悄無聲息地化解了。
鄭必昌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張更大的網,早已在他頭頂悄然張開。
他更不知道,沈一石的賬本有兩份,其中一份被抄家收走,還有一份則藏在一間老宅子里。
楊旗接手了沈一石的家產,整理的時候搜到了幾箱賬本。
楊旗直接派人,把這些東西送到了嘉靖皇帝的面前。
浙江的官場太爛了,而且還和他有矛盾,正好趁機換一批。
西苑,萬壽宮。
嘉靖皇帝看著那份詳細記錄了織造局利潤去向的賬本,氣得渾身發抖。
他知道織造局一直在浙江吸血,但他沒想到,浙江的官場居然也跟著吸,而且撈的還不比他這個當皇帝的少,簡直是豈有此理。
如果這些官員不貪,沈一石和織造局也不至于支撐不下去,也就沒有現在這么一堆破事來打擾他修仙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好一個鄭必昌!好一個何茂才,好一個浙江官場。我朱家的江山,就是被這群豺狼蛀蟲給毀了。”
嘉靖的眼中,迸發出滔天的殺意。
浙江的官員,大多數都是嚴嵩的黨羽。
嘉靖此時已經有了倒嚴的念頭,但他知道這事急不來,得循循漸進。
趁這個機會,倒是可以先鏟除嚴嵩的一些黨羽。
嘉靖當即下旨,罷免鄭必昌何茂才,并且命趙貞吉出任新一任的浙江巡撫,即刻趕赴浙江,徹查此案!
趙貞吉是次輔徐階的學生,讓他查案,自然就是要借徐階的手去鏟除嚴黨黨羽。
除了趙貞吉,還有淳安知縣王用汲、海瑞,他們負責協同辦案。
一道圣旨,三個人選,每一個,都像一把精準的刀,直插嚴黨在浙江的心腹之地。
在南直隸的趙貞吉接到圣旨,星夜兼程,抵達杭州。
他沒有給鄭必昌和何茂才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亮出圣旨和尚方寶劍,將兩人從官署中拖出,打入了杭州府大牢。
浙江官場,再次天翻地覆。
審問的差事,落到了海瑞的頭上。
趙貞吉知道海瑞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海瑞,自己則坐鎮后方,靜觀其變。
徐階來信暗示他倒嚴的時機已經到了,要他下狠手,將浙江的嚴黨一網打盡。
但趙貞吉非常謹慎,在沒有百分百確定皇帝要倒嚴之前,他不想過深地卷入這場風暴,引得嚴黨報復。
臬司衙門。
鄭必昌和何茂才,這兩個曾經的封疆大吏,此刻卻穿著囚服,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海瑞一身七品官服,坐在審案的公案之后,面沉如水。
“鄭必昌,本官問你,沈一石一案,織造局的虧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瑞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鄭必昌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官階低了不知道多少級的七品小官,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決定含糊其辭,把事情糊弄過去。
“海大-->>人,此事……此事乃是沈一石監守自盜,我等也是被他蒙蔽,實不知情啊。”
“不知情?”海瑞冷笑一聲,“沈一石每年送入你府上的三萬兩‘冰敬炭敬’,你也不知情?”
鄭必昌的臉色,瞬間變了。
“何茂才,你每年從絲綢貿易中分潤的五萬兩紅利,你也不知道?”
何茂才更是嚇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