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市舶司衙門。
楊旗看著鄢懋卿派人送來的信,臉上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信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火的鋼針,充滿了嚴厲的斥責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字里行間,那個肥胖身影的咆哮聲,幾乎要透紙而出。
“夫君,父親這是……”一旁的鄢玉惜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意料之中的事,我這次可是把岳丈和小閣老他們得罪慘了。”楊旗將信紙放到燭火上,看著它慢慢卷曲,化為灰燼。
“夫君不必自責,我覺得夫君做的對。”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鄢玉惜已經完全站在了楊旗的立場,自然也就覺得拯救百姓沒什么不對,錯的是父親和嚴世蕃。
只不過,她也擔心父親和夫君決裂,到時候她就會變的很尷尬。
但這些事她都無法左右,只能聽天由命。
“放心吧,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楊旗安慰道。
他知道,自己阻止毀堤淹田,必然會惹怒嚴世蕃。
但他必須這么做。
那不僅是他的底線,更是他深思熟慮后的選擇。
徹底與嚴黨決裂?
時機還未到。
嚴嵩這棵大樹雖然已經開始腐朽,但只要嘉靖皇帝還需要他來背鍋,需要他來斂財,他就不會倒。
現在跳出來和嚴黨對著干,無異于以卵擊石。
但一味地順從,成為鄭必昌、何茂才那樣的酷吏,同樣是死路一條。
他必須在其中,找到一條微妙的平衡。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要不要跟父親和小閣老解釋一下?”
“解釋,是肯定要解釋的。”楊旗笑了笑,“但不是去認錯。”
他重新鋪開一張信紙,提起了筆。
鄢玉惜看著楊旗落筆,心中充滿了好奇。
他想不出,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低頭認錯,還能有什么別的應對之法。
楊旗的筆尖在紙上飛快地移動著,神情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