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很危險。
她猜測,他那般潔身自好,眼高于頂,不喜女子靠近,若六年前他少吃一口酒,酒精效力減輕,他尚存一絲理智,自己的結局會不會也與今天那個女子一樣,被他抹了脖子?
又或許,六年前他沒殺她,他大概是看在自己照顧他三年的情分上。
六年過去了,他應該早就跟他的準未婚妻成親了,將自己拋諸腦后了吧。
他沒認出自己,也好。
今日的插曲落幕,她不會再見到顧于景了。
從此,世上再無江芙蕖。
快天黑之時,她回到霽溪小鎮,兒子淳遇初守在村口,圓圓的腦袋四處張望。
“娘親,你總算回來了!”
見到淳靜姝,小小的人兒眼睛一亮,直接撲來,“方才奶奶來醫館了,說你偷人了,要將你沉塘,娘親,我們快逃吧?”
遇初害怕地縮了縮腦袋,手指緊緊拽住淳靜姝的衣袖。
睫毛彎翹忽閃,眉眼與顧于景有五分相似。
淳靜姝抱住了兒子。
遇初口中的奶奶,是淳啟哲的親生母親。
她與淳啟哲來到霽溪小鎮,淳啟哲宣稱遇初是自己的孩子。
淳老太太對小遇初還算喜歡,可看淳靜姝總覺得不順眼。
哪怕淳啟哲多番解釋,她總覺得淳啟哲沒能趕上鄉試的原因是:他被淳靜姝勾引耽擱了。
以讀書為由,淳老太太要求淳啟哲住在老家的宅子里;
淳靜姝母子住在醫館。
有淳啟哲在中調和,雙方倒也沒有什么大摩擦。
今日,她出發采藥前,老宅那邊風平浪靜,沒有異常。
怎么好端端地說自己偷人呢?
若說偷,她也只偷過六年前,那一晚的時光。
但這件事,她從未跟其他人提起過,淳老太太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內宅婦人,不可能也沒有機會知道。
“遇初,不怕。”
淳靜姝朝著兒子露出一個笑容,在他額頭親了親,“有娘親在,沒有人能將咱們母子倆怎么樣。”
“真的嗎?”
淳遇初抬起頭,小小的臉上帶著一絲不確定,“可是那個女人一直罵罵咧咧,奶奶剛剛發了很大的火,還將你的醫書給扔了出來。”
“來了一個女人?”
“是啊,皮膚白白的,不過沒娘親白,有這么高,罵得可兇了,奶奶的臉都綠了。”
遇初胖嘟嘟的手指比畫著,“她說娘親偷了他的男人,要找你要個說法。”
一個兇悍的婦人形象在淳靜姝腦海中浮現。
莫非是顧于景的妻子找上門來了?
可自己早就跟顧于景斷了干凈。
她此番前來,目的是自己,還是……
淳靜姝看了一眼自己懷中奶呼呼的大胖兒子,心里泛起寒霜。
六年前,是她帶走顧于景,負了自己,自己傷心欲絕,跑了;
六年后,若她想來打擾自己的生活,自己定將,寸步不讓。
抱著遇初的手緊了緊,堅定道,“遇初,不管誰來了,娘親都有法子應對。”
她大步向前,在夜色降臨時分,回到了醫館。
一排人坐在大堂,昏暗的燭光下,像是鬼影。
“淳靜姝,你還有臉回來?”
話音未落,一個杯子朝著她砸來,淳靜姝要護住兒子,躲避的動作不能太大,杯子里的茶水灑落在手臂上,掛著幾片茶葉。
“母親這是做什么?難道不怕砸到遇初嗎?”淳靜姝語氣一冷。
“娘親,你的手……”
遇初緊張地抓住母親的衣袖,沖著淳老太太喊,“奶奶!你不能傷害我娘親!-->>”
淳老太太心頭一噎,“我沒想傷害遇初。”
說罷,她朝著遇初招了招手,“遇初,你娘親犯錯了,奶奶要罰她,乖孫,你過來。”
“不,你不能罰我娘親!”遇初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遇初,沒事,這水不燙,娘親沒有受傷。”
淳靜姝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將他放到旁邊的椅子上,順手解下醫藥袋,話鋒一轉,“那母親是想傷害我?”
說話間,她的余光不動聲色地觀察大堂里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