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威,沛然莫御!方才的一線生機,瞬間被前方突兀出現的猙獰礁石群碾得粉碎!
狂風呼嘯,瘋狂捶打著搖搖欲墜的船體與黯淡的光罩,雷霆不再是遠空的悶響,而是一道道撕裂蒼穹、直擊海面的恐怖電蛇,刺目的白光一次次將地獄般的海面照得慘白,又瞬間歸于更深的昏暗。巨浪更不再是浪,而是在移動的、咆哮的深藍色山脈,以毀滅一切的姿態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來!
艦船此刻已徹底淪為怒海中的一片脆弱葉片,被拋起、砸落、旋轉,完全失去了自主航行的能力。甲板上,除了極少數修為高深或死死固定在重物之上的武者,其余人早已東倒西歪,甚至如滾地葫蘆般在濕滑傾斜的甲板上無助翻滾,驚叫與怒吼被風暴的咆哮無情吞噬。
“礁石!右舷!全速左轉!左轉啊!”蘇昊目眥欲裂,雙手死死抓住舵輪,嘶聲咆哮,脖頸上青筋暴起。舵手拼盡全力轉動舵輪,船尾的輔助轉向符文瘋狂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然而,人力在此時顯得如此蒼白。一道接一道數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從側面轟然撞來,狂暴的力量不僅抵消了轉向的動力,更是推著龐大的船身,身不由己地朝著那一片如同惡魔利齒般的礁石群沖去!
“不好!!”
蘇慕晴絕望地看著那在狂浪之中若隱若現的黑色礁石尖端越來越近,臉色慘白如紙。
“抓緊!”
葉寒的聲音在一片混亂中依舊清晰冷靜。他一手扣住船舷一處堅固的凸起,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出,就在蘇慕雨因為船體一個劇烈的橫向擺動而驚叫著脫手飛出甲板的剎那,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拽回,護在身側。
“轟隆——!!!咔啦啦啦——!!!”
避無可避的撞擊,終于在下一瞬到來!
船體右側,堅硬無比、加持了無數陣法的藍晶木船殼,與不知在海中浸泡、沖刷多少萬年的黝黑礁石,發生了最野蠻最直接的碰撞!
驚天動地的巨響,甚至短暫壓過了風雷!
整個船體,猛地劇震,發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要解體的呻吟!甲板上所有未被固定的人和物,在這一刻被巨大的慣性狠狠拋飛!慘叫聲連成一片,有人撞在桅桿上骨斷筋折,也有人直接落入旁邊滔天的巨浪之中,瞬間消失。
轟隆!
撞擊并未停止。
失控的船身在巨浪的推動下,繼續斜斜地撞向第二塊、第三塊礁石!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船殼破裂的巨響和蔓延開來的裂縫!船頭那淡藍色的防護光罩,在承受了風暴、巨浪的持續消耗后,又遭到如此猛烈的物理沖擊,終于是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咔嚓”聲,光罩表面,如同破碎的冰面般,瞬間蔓延開數道清晰可見的、閃爍著危險電火花的巨大裂紋!
冰冷的、蘊含著狂暴水系能量的海水,開始透過裂紋和船殼的破洞,瘋狂涌入船艙!
“船要破了!護罩要碎了!”有蘇家子弟發出崩潰的哭喊。
蘇昊、林長老、王長老等人也臉色劇變。一旦護罩徹底破碎,這艘失去了大部分動力和穩定性的船,在如此風暴和礁石群中,頃刻之間就會被撕成碎片!
水藍星的海水,可不是普通的海水,而是蘊含著重力與源力,一個巨浪拍過來,圣境都有可能會被拍成肉醬!
絕望的氣息,如這冰冷的海水彌漫開來。
“快!不想死就聽我說!”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寒沉穩如鐵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般響起,穿透了恐慌。
他一手依舊護著驚魂未定的蘇慕雨,目光銳利地掃過甲板上還能行動的眾人,尤其是蘇昊和兩位長老。
“所有人!立即向船體防護陣法的核心節點灌注源力!立刻穩固護罩!修復裂紋!”
葉寒簡意賅,直接指出了當前唯一可能的生路。他雖然初來乍到,但對這艦船的構造和陣法原理,在掌控此船時已了然于胸。
“對!”
“聽葉兄的!”
蘇昊猛地一個激靈,從瞬間的絕望中驚醒,立刻嘶聲大吼。
“所有圣境以上者,立刻向最近的陣法節點灌注源力!快!”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還能站立的蘇家子弟、護衛,包括蘇昊、林長老、王長老,以及蘇慕晴,聞立刻行動起來,強忍著顛簸和傷痛,撲向船舷、甲板各處鐫刻著陣法紋路的關鍵位置。就連一些受傷不重、尚有行動力的至尊境武者,也咬緊牙關,將所剩無幾的源力毫無保留輸送出去。
葉寒也不例外。
他將蘇慕雨推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凹陷處,自己則閃身來到船頭一處核心陣眼旁,單掌按上。磅礴精純的銀灰色源力,便是如同長江大河般洶涌注入!
“嗡——!”
得到了大量源力的補充之后,那原本黯淡欲碎、裂紋密布的淡藍色光罩,猛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接著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亮起,雖然依舊在巨浪沖擊下劇烈搖晃,但不再明滅不定。光罩上的裂紋,也在眾人源力的滋養下,開始緩慢但卻堅定地愈合、彌合!
船體依舊在巨浪和殘余的撞擊力下顛簸、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涌入的海水也未停止,但至少,最致命的護罩破碎危機,被暫時遏制住了!
“穩住!繼續灌注!不要停!”蘇昊嘴角溢血,顯然剛才的撞擊也讓他受了內傷,但他依舊嘶吼著,拼命壓榨著體內的源力。
這是一場與天地之威的消耗戰,也是一場意志的比拼。所有人都在咬牙堅持,將生的希望寄托在這層重新亮起的光罩之上。
時間,在風暴的咆哮、船體的呻吟和眾人粗重的喘息中,變得無比漫長。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風暴似乎毫無減弱的跡象,巨浪依舊滔天。每個人的臉色都因源力的大量消耗而變得蒼白,身體也在劇烈的顛簸和寒冷中瑟瑟發抖。
葉寒穩如磐石,他的源力最為雄渾精純,而且輸出的也最為穩定持久。他此刻如同中流砥柱,支撐著陣法的核心,同時也分心關注著船體結構,指引著眾人避開幾處特別危險的、即將斷裂的承重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三個時辰,也許更久。就在許多人感到源力即將枯竭、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時候——
風,似乎小了一絲。浪,似乎矮了一分。那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雷聲,也逐漸變得稀疏、遙遠。
籠罩天際、仿佛永恒不變的鉛灰色厚重云層,邊緣開始透出些許微光,并緩緩出現了裂隙。
風暴,終于開始減弱了!
希望的曙光,如同那云隙中透出的微光,照進了每個人瀕臨絕望的心底。這一刻眾人精神一振,咬緊最后一絲力氣,維持著護罩。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狂風徹底變成了強風,巨浪化為了大浪,雖然依舊洶涌,但已不再具有那種毀天滅地的恐怖威勢。天空中的烏云大部分散去,露出了后方水洗過般的湛藍,以及溫暖的、久違的陽光。
海域風暴,過去了。
“結……結束了?”蘇慕雨-->>從藏身處探出頭,望著平靜了許多的海面和灑落的陽光,猶自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