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長輩花費大量心力培養他,為的就是將來身居高位手握實權,可若是當時的沈君正都沒法保下他的前途,這中間發生的事必然是兇險緊張。
可她又想:“那你也可以在集團任職呀?為什么都沒有?”
沈修齊單手打了兩個蛋,抽來筷子邊調邊說:“因為那時候情況特殊,我若想讓沈凝光在集團站穩腳跟成為眾人信服的領導者,就不能太搶她風頭,她是有才能的,只需稍加歷練便能大放異彩,現在她就做得很好。”
“那你呢?”今宵還是想問,“你什么都不想做嗎?”
明明是把利刃,卻不露鋒芒,她不知道沈修齊究竟是在韜光養晦,還是已經失去了目標得過且過,她希望是前者。
這個問題并沒有讓他思考很長時間,答案也駕輕就熟,他彎唇笑道:“人若是一直往高處走,那路是越來越窄的,沒有拿得出手的身份,不代表我沒有做事的機會,有時候沒那層身份,做起事來,反倒容易許多。”
今宵不是很懂,只能憑字面意思理解,興許他更擅長背地里運籌帷幄。
手里的橘子還剩幾瓣,她卻遲遲忘了吃,她還記得沈凝光跟她說過的那些話,也記得他以熵增定律來看整個集團的發展。
一想到他做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她心里反倒很難受,總是以人為先,必然會虧待自己。
可他看起來還是一副無堅不摧的模樣,也只有與她在一起時,才會稍顯疲累地告訴她:“我很脆弱。”
她將剩下的橘子都掰成瓣兒喂給他,馬上煎牛排,沈修齊怕油濺起來燙到她,擺擺手讓她離遠了一點。
她靠在島臺頻頻走神,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沈凝光說過的那些話。
從他22歲到現在,不過七年的時間,卻已經無法在他身上看到曾經那個一身污泥還笑得很開心的年輕人,興許前途光明,未來可期,那才是他真正朝氣蓬勃的模樣。
而今,他應是更為成熟穩重了,僅用一雙肩膀挑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卻還云淡風輕,也難怪沈凝光會覺得他無欲無求。
若將自己的年齡往回倒七年,她那時還在父親懷里撒嬌,天天為不想練小提琴找借口。
她突然生出一種對時光荏苒的無奈,若她早出生幾年該多好,早一點遇見他,早一點陪伴他,便不會到現在這般,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想著他的過去頻頻空嘆。
愛。
她突然想到這個詞。
在她的預設里,與沈修齊的這段感情大概率會是無疾而終,當初的“挾恩圖報”,是他的無奈,也是她掩飾真心的完美手段。
她其實不想承認她已經完全離不開沈修齊,這也不是她開始這段感情的最初想法。
她對這段感情沒有足夠的信心,哪怕她已經清楚知道她這口枯井就快被他的愛淹沒,她仍覺得沈修齊是她生命里的過路人,只是因為可憐,或是別的什么,他才愿意留在她身邊,陪她度過一段暗淡又乏味的時光,期限一至,他便會重新上路,而她會永永遠遠停在這里,靜觀日出日落,沐浴驕陽靈澤,直至某天徹底干涸死去。
可她現在發覺,她好像守不住自己的心,也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愛他很多很多。
和他在一起,她才感覺自己在很認真地“活著”。
“來。”
沈修齊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他煎好牛排和蘆筍端過來,攬著她往餐桌走:“嘗嘗你老公的手藝。”
她上前拉開椅子坐下,忽地笑出聲來:“干嘛學你姐夫說話?”
上次去沈凝光家中做客,裴珩每端一道菜出來就要對沈凝光說:“來,嘗嘗你老公的手藝。”
說完還要等在桌邊等著沈凝光品嘗完,直到聽完評價才會離開。
沈修齊淡淡一哼:“我為什么要學他?”
接著便端起了貴公子的架子:“我這金尊玉貴的一雙手,只會給我老婆做飯,別的人這輩子都別想。”
今宵表情夸張地表達驚喜:“那我好幸運噢。”
她拿起刀叉切開牛排,表面焦香,肉嫩多汁,的確是有手藝的,她盡興一嘗,毫不吝嗇地夸:“真的很好吃。”
沈修齊扶著她椅背彎下腰,真就學著裴珩的模樣等在身旁,還語氣凜凜地問:“好吃應該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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