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到廊下開燈,頭頂廊燈昏黃,撐傘的人還站在雨里,她聽著雨水落在傘面的噼啪聲響,回頭看他:“要不要換身衣服再走?”
黑傘隔絕了那束并不明亮的燈光,今宵看不清他的眼,只聽他問:“你家里有我能穿的衣服?”
她點點頭:“嗯,我有-->>。”
說完她唇邊展開一個很淺的笑:“我有幾件寬大的t恤,如果你不介意穿起來可能會有點小的話,我希望你能換件衣服再走,一直穿著濕衣服會著涼。”
很是真誠的語氣,比她當時在球場“保護”他時多了點兒一對一的關心。
靜默一瞬,沈
修齊走上前,收了傘放在廊下的竹編籃子里,一抬眸,眼前這小姑娘滿身狼狽,頭發亂得像打了結的海草,卻還沖他笑得眉眼彎彎,一雙瞳仁清亮如水,眼波似漣漪柔軟。
他伸手握著她肩頭讓她轉身帶路,他關好門跟上去:“笑這么開心,你這是在想我穿女孩子的衣服有多滑稽了?”
今宵按開了院內地燈,風雨摧殘過花木,晚香玉褪去馥郁變得清新,她走到西廂房門前,一轉身對上他視線,突然頭暈到像是醉了酒,她扶著門,笑說:“放心,我不會讓湛兮變滑稽。”
沈修齊挑了下眉,還挺押韻。
開了燈,今宵徑直往衣帽間找衣服,沈修齊站在屋中央,緩慢打量起她的閨房。
右側落地花罩后頭貼墻放了張紫檀架子床,銀灰色床幔垂墜至地,好似偷來幾縷月光悅目,也叫人好奇那月光背后會是何等光景。
床兩側的書架做到了頂,恍眼一瞧,書籍多與美學文學相關,就是最底下那兩格少女漫畫和情小說搶眼。
臨窗放了張紫檀書桌,上頭攤著本書,桌角置著筆架硯臺,墨條臺燈,電腦黑著屏幕,幾只彩筆散亂在桌面,他好像已經看到今宵伏案做筆記的模樣。
右側是衣帽間,首飾柜前放了張換衣沙發,水綠色的真絲家居服搭在扶手上,小抱枕后頭像是壓著件衣裳,稍稍露著點兒蕾絲邊,他淡定別開了視線。
進門正對一副很大的油畫,看著跟他人差不多高,用色很是大膽,但內容抽象,看不出畫的是什么,不同顏色疊加交錯,營造出一種迷幻眩目感,與這間廂房的古樸雅致絲毫不相容。
今宵找好衣服回身時,看見沈修齊正盯著她那副油畫出神,她走上前將衣服遞給他:“浴室就在衣帽間后頭,你要不先去換?”
沈修齊接過拿在手里,并未挪動腳步,反倒是將視線轉回到油畫上:“色料半干就疊了新色,有幾處吸油了。”
他回過頭來看她:“這是你刻意追求的效果?”
今宵靠著首飾柜,抬眸端詳那幾處暗淡無光的地方,片刻出神,她淺笑道:“我學國畫的,油畫就是隨便畫著玩兒。”
她說這話時,斂眸向下看,笑意不深,沈修齊便知,這不是她“隨便”畫著玩兒的。
可她不愿多說,他也不再多問。
他將手中衣服展開看了一眼,一件寬大的黑t,左胸口用白線繡著品牌logo,是件男裝,江澈上個月剛接下這品牌的男裝線全球代,看size,他穿應該正好。
“這是你的衣服?”
今宵順手拿起首飾柜上的鯊魚夾,將長發綰了綰松松夾住,頷首一點回他:“有段時間流行男友風穿搭,但我沒有男友,就買了不少男裝趕時尚,后來不流行了,就壓箱底了。”
沈修齊了然:“所以給我也算是二次利用了。”
“現在不是提倡環保?”今宵彎了眉眼笑起來,“我還打算,把那些衣服送給我未來男朋友呢,那才算是真的二次利用。”
給未來男友是真的二次利用,給他,便不是。
沈修齊啟唇欲,又停住,最后問了句:“這件能送我么?”
今宵望向他雙眼,廂房頂上的琉璃花枝燈在他肩頭落了幾道斑駁清影,他眼底盛了兩彎小月弧,瞧上去溫潤如水,坦坦蕩蕩,就好像他只是想要這件衣服,并無其他深意。
她凝眸幾許,點了頭:“我再給你找件外套吧。”
答應好要送他一件外套,現在給了,便了了一樁事了。
她說著便轉了身,沒成想眼前突然一黑,她慌忙扶住首飾柜,緊接著手臂被人握住,她又靠上一個潮熱胸膛。
“今宵?”
“今宵?”
連聲呼喚將那股眩暈感逼退,她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連帶著呼吸都變重,她緊緊攥著沈修齊手臂,直到呼吸平順她才緩緩抬眸。
視線一點點聚焦,眼前人額發松散,幾縷垂到眉骨,他眉心深蹙,長睫落下兩扇陰翳,方才的溫柔蕩然無存,他的眼瞳被復雜的情緒取代,她看不懂,卻認得他。
“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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