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緊緊勾住他脖子,哭得濕濕的小臉,貼在他頸窩里。
賀琛心臟發軟,抱著崽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跟鄧鐵要來紙巾給他擦干凈小臉,還擤了擤鼻涕。
“對不起,樂,爸爸又讓你擔心了。”
賀樂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從賀琛身上掙下來,上下檢查他:“爸爸有沒有受傷?”
“沒有,爸爸鋼筋鐵骨,怎么會受傷。”賀琛立刻答。
鋼筋鐵骨?賀樂較-->>真地琢磨著這個詞,打量著爸爸,賀琛卻趕忙轉移話題:“你這畫的是什么?”
賀樂隨身背著一個小包包,包里戳著個畫本本,本本上鬼畫符一樣記滿了“筆記”。
“這個是給叔叔們傷口換藥的流程。”賀樂認認真真說。
“第一步要撕掉舊敷料,要順著汗毛的方向撕才不疼。”賀琛這才明白,他畫在本子上的幾根粗線是“汗毛”……
“第二步要觀察傷口,要是流膿、有奇怪的味道,就是有感染,要叫護士姐姐來處理。”
“第三步是洗傷口,要從中間往外沖……”
他指著自己半畫半拼音的筆記,一絲不茍跟賀琛介紹。
介紹完眼尖地看到賀琛脖子上有個小“擦傷”,爬上賀琛膝蓋要給他檢查。
“不用了!”賀琛捂緊領口,看一眼鄧鐵和跟隨自己的副官,面紅耳赤。
鄧鐵和副官原本什么也沒看到,也沒多想,現在就……沉默吃瓜,盡量裝不懂,好維護指揮官岌岌可危的威嚴吧。
賀琛看向崽,一本正經轉移話題:“樂,你還小,不用吃力去學這些,醫生和護士會照顧好叔叔們的。”
他說著,看了眼樂身上那個沉甸甸的包。
他這會兒看清了,包里裝了敷料、棉簽、消毒藥水……難怪重得把崽脖子都嘞紅了。
賀琛不由伸手去摘那個包,樂卻抓住包包袋子:“可是樂喜歡啊。”
賀樂睜著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賀琛:“樂喜歡照顧叔叔,叔叔們也很喜歡樂照顧!”
賀樂說著,看向鄧鐵,仿佛在尋求支持。
“是是,”鄧鐵馬上開口,“大家伙兒都喜歡樂換藥,樂換藥一點兒也不疼!”
尤其是換完藥還有“呼呼”服務!
說句不知好歹的,有時候鄧鐵都想受把子傷。
“你喜歡,給大家治療?”賀琛慢慢松開他的包,不確定地問。
賀樂毫不猶豫點頭:“喜歡。爸爸和叔叔們保護樂,樂也保護爸爸和叔叔!”
“以后樂還要當最厲害的治療師!讓所有爸爸和叔叔都不怕暴動!”
……賀琛很感動,然而:“'所有'叔叔可以,'所有'爸爸就算了,爸爸就一個。”
他十分在意自己這獨一無二的名分。
賀樂懵懂點點頭。
賀琛笑著揉揉他腦袋,幫他把小挎包正了正:“去忙吧,小醫生,晚上一起吃飯。”
賀樂又點點頭,依依不舍看他一眼,但還是轉頭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賀琛一直看著他小小的身影拐進病房,這才看向自己的副官,神色一肅:“多少傷員,統計出來了嗎?”
“統計出來了。”副官低聲報上一個數字。
賀琛沉默了一會兒。“重傷員在哪兒?帶我過去看看。”
“是。”副官遵照他的意思,沒有驚動旁人,帶他上了樓,來到更僻靜的重病號房。
“指揮官。”醫護看到他,連忙行禮,賀琛不耽誤他們工作,只抓了一個醫生,逐個病房走過,讓他給說明病情。
“大面積燒傷,生命體征趨于平穩,馬上進行一期手術,預后……還不好說。”
“左下肢截肢,體征平穩,預后樂觀。”
“顱骨骨折繼發顱內血腫,已經行去骨瓣減壓術……”
大部分病人都有防感染需要,賀琛并沒有走進病房,但在每個門口都站了片刻。
跟隨的人,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寧天和幾個軍官知道賀琛回來,趕過來找他時,他正站在最后一個病房門口,準備轉身。
眉眼有些沉重,但看到他們的一瞬,身形又挺拔起來:“都辛苦了,到會議室談。”
他姿態堅毅果決,帶頭邁開步子。
一群人簇擁著他下樓,下到一半,聽見楚云棋的聲音:“戰士們辛苦了!你們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們是為了保護我,你們放心,你們的血一定不會白——”
他慷慨激昂說到一半,看到出現在走廊上的賀琛一行,頓了頓,又看回病房:“一定不會白流!”
“我一定會稟明父皇,給你們,給你們加官進爵,論功行賞!”
賀琛看一眼他興奮的樣子,低頭對副官交代:“帶他去樓上走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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