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琛依然看不見他的臉——賀樂就像一只熊貓崽崽緊緊扒在一根竹子上,臉埋在那人臉上,
手摟著那人的脖子,
整個小身體都在用力。
就那么想嗎……賀琛心里正發酸,
聽見那人溫聲安撫樂,又轉身向他看來。
賀琛下意識深吸口氣:“你好,
陸——”
他醞釀好了無懈可擊的表情,準備以正宮爸爸的雍容大度,
友好會見這位爸比——堅決不能露怯。
但是——
但是——
在看清“爸比”臉的一瞬,賀琛猛地屏住了呼吸。
“賀指揮官?”文毅詫異看向賀琛:好好的,怎么又把盆栽抱起來了?還動作快得好像一陣風。
“賀長官。”陸長青單手抱著賀樂,向賀琛走來,神色從容平靜。
賀琛喉結滾了滾,一咬牙,
放下盆栽:“陸師兄。”
他叫著,
不敢直視陸長青,而是看一眼依然掛在陸長青身上的賀樂:祖宗!你叫誰“爸比”!!
賀樂也奇怪看向賀琛:什么是“濕兄”?
“好久不見。”陸長青語氣平靜伸手,賀琛反應過來,
同他握了下手。
金屬的質感有些突兀,
陸長青看了眼賀琛的右手,而賀琛已經把手收回去,神色說不出的尷尬:“沒想到,
樂說的爸比是您。”
“我也沒想到,賀長官原來還認得我這個師兄。”
“自然認得。”賀琛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怎么會不認得?這張清雅絕塵的臉,可一度是他的噩夢素材。
說起來都是血淚。賀琛看一眼賀樂——這事兒還是他親爹韓津帶的頭。
賀琛、韓津他們跟陸長青同校,只不過他們讀本科時陸長青已經讀研,在校內治療室實習。一次韓津精神力動蕩去治療,恰好遇到陸長青在。
那次治療有些不同尋常,因為韓津出現“暴動”,神志失控,攻擊了陸長青。
但陸長青并沒有受傷,受傷的是韓津——精神體被對方壓制就算了,肉搏韓津也絲毫沒占上風。
正是這次“暴動”,讓韓津那個武癡發現陸長青手下有功夫,功夫還相當不賴,他開始一再上門“討教”,次次鼻青臉腫而歸。
次數多了,這事兒不知怎么就擴散成了他們戰斗、指揮兩系跟治療系的意氣之爭,戰力榜前幾位輪流去找陸長青挑戰,輪到賀琛這個榜一時,戰斗、指揮兩系都快沒一個全乎人了。
賀琛這一戰的結果是平局,有些點到即止的意味,賀琛一度以為是這位學長煩了他們輪番去找茬。
后來才發覺,他很需要有人“找茬”、跟他對練。
賀琛甚至懷疑過,前面的意氣之爭都是這位看似神仙的學長有意促成,相當于一次“海選”,而他賀琛“有幸”被選中,很快就因為掛科落到他手上補課,每天都過得……難以形容。
“放下吧,你準備抱到什么時候?”帶父子倆到自己的辦公室,陸長青一邊抱著賀樂讓人給他扎手指取血,一邊看向“盆栽”賀琛。
賀琛手指緊了緊:“地上臟——不是,花盆臟,別弄臟地。”
臟嗎?賀樂歪頭看了眼花盆底,還沒看清,小臉忽然一抽——就在他走神的瞬間,兒科的醫生抓住他手指取了血。
“痛?”陸長青低頭笑問。
“爸比呼呼。”賀樂握著手指,奶聲奶氣、又極其自然地撒嬌。
在賀琛面前從沒有過的自然。
賀琛不知不覺移開花盆,看著陸長青當真給賀樂吹吹手指,臉上帶著賀琛從沒見過的輕松溫和。
“咳!”多余人賀琛放下花盆,聲響不輕不重,正巧破壞了那一大一小的氛圍——
“這個叫五色樹,開花后能結出不同顏色和形狀的果實,聽樂說師兄喜歡花草,是我跟樂一起逛街找來的。”
“謝謝。”陸長青看一眼那棵松塔似的小樹,又看回賀琛,“師弟有心了。”
“應該的。”賀琛說,“樂的檢查就是這樣嗎?多久可以出結果?”
他問著,酸溜溜看一眼依偎在陸長青懷里的賀樂。
你小子在認賊作父……
“二十分鐘出結果。”陸長青說著,放賀樂下地,對小孩兒說道,“既然回來了,讓文爸爸帶你去做個全面的檢查,看看身體在外太空有沒有什么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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