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時賀琛身上已經沒有酒味兒了,他在訓練室洗了澡,刷了牙,灌了半瓶漱口水——他本能覺得,帶一身酒味兒去見小孩兒不好。
回到宿舍賀樂又沒睡,還在跟鄧鐵玩兒,賀琛在門口站了會兒,笑笑——他發現了:這孩子其實貪吃又貪玩。
沒事兒,這才像他的崽。
賀琛讓鄧鐵離開,又讓賀樂趴好在床上:“今天訓練了,要按摩,不然明天起來全身疼。”
說完一邊給小孩兒拉筋一邊問:“訓練感覺怎么樣,累不累?”
“不累。”賀樂齜牙咧嘴答。
賀琛笑——從心里感到放松地笑:“我看你也不累,還有力氣耍刀呢。”
剛才賀樂可是拿著個小木刀在跟鄧鐵比劃,見他回來,才往后藏。
賀樂臉紅了紅,他覺得耍刀很不穩重,爸比就從不耍刀……“那是因為我吃太飽了,爸比說要活動活動,消消食。”
他說完,靜了一下,忽然問:“你現在心情好了嗎?”
賀琛愣了愣:“我沒有心情不好。”
“你有。”賀樂翻過面坐起來,小臉嚴肅,“我是治療師,我能感應的。”
嗯,三歲的治療師。賀琛心里想,但嘴上明智地沒說。
“你,你精神力震蕩,不能著急生氣。”賀樂又說。
說完又補了句:“爸比說的。”
你爸比好大權威。
賀琛想說,但他對上崽一雙澄澄凈凈、帶著關切的大眼睛,什么也沒說出來。
就是心里發軟。
“謝謝小治療師。”他把崽放倒,試圖繼續給他按摩,但崽伸出溫熱的小手來,搭上他手腕,然后——
然后什么也沒有發生。
賀樂小臉紅了,把手倏地縮回去。
明明他偶爾能鏈接成功、安撫別人的!
賀琛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是要做什么。
“謝謝小賀醫生。”他一字一字認真說,“我感覺好多了,真的。”
賀樂臉更紅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沒做……
“撒謊不對。”他低聲說。
“是,我錯了。”賀琛痛快認錯。
“還有——”賀樂回憶了下他爸比的原話,“你要,要把不開心的事倒出來,才能裝下更多開心的事。”
“倒,全倒。”賀琛說著,低下頭,握了下賀樂軟乎乎的手,抬起眼來時,目光堅定又明朗,“你真撐著了?”
他摸摸賀樂的小肚子:圓滾滾的,果然有點兒漲。
他把溫熱的左手放賀樂肚子上,收著力,轉著圈兒給他按摩:“對不起,我沒有你爸比仔細。”
崽能吃多少、該吃多少,他沒有特別注意。他只覺得他飯量還不夠。
肚皮暖暖的,賀樂本來像只小胖貓一樣閉上了眼睛,聞又睜開,小聲說:“但是,爸比從來不讓我多吃東西……”
“這么說,我也有地方比他強?”賀琛一樂。
賀樂不吭聲了,默默抱住床上的毛絨小狼。
“想他了?”賀琛問。
這玩偶崽每晚睡覺都抱著,賀琛估計上邊是寄托著他的思念。
離開從小住的地方,賀琛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他離開自己住的小破屋尚且想呢,何況賀樂離開的是那么好的醫科院,有那么多人跟他感情深厚。
賀琛接著給崽轉圈揉肚子,同時也決定了日程:“等周六,周六爸爸就帶你回去。”
“真的?”賀樂小肚子一挺,一下子坐起來。
“真的。”賀琛又把他放倒,接著給他揉肚子,“明天爸爸帶你去附近的漢霄星逛逛,給你爸比和文爸爸他們買特產和禮物,后天收拾行李,大后天,我們就能出發了。”
他講得平鋪直敘,賀樂卻聽得專注又開心,聽到他問“爸比喜歡什么”時,吃力想了想,最后搖搖頭:“爸比什么都不缺。”
兒科醫生待遇這么高的嗎?窮人賀琛頓了一頓:“那他總有喜歡的東西吧?”
“有。”賀樂又想想,點了頭,“爸比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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