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您回來了？”見賀琛出現，鄧鐵很有眼力見兒地站起來，回頭看向賀樂，“樂，剩下的讓指揮官跟你拼吧，鄧伯伯眼睛花，要去睡覺啦。”

賀樂看一眼賀琛，答應一聲，聲音不高，人看著……有點兒低落？

賀琛正拿不準，鄧鐵朝他使個眼風，示意他進來陪孩子玩兒，自己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賀琛站了一瞬，深吸口氣，邁開長腿，走向地毯，和賀樂保持著適中的距離，盤腿坐下來，盡量和聲——并盡量自然問：“這是在拼什么？”

“小狗。”賀樂低聲答。

“小狗？你很喜歡狗狗？”賀琛打蛇隨棍上，立刻追問。

賀樂默默點了點頭。

“小狗很好，我也喜歡。”賀琛說著，坐下來，試圖參與進賀樂的游戲，然而他拈起一枚拼圖片，半天也沒琢磨明白往哪兒放——

這東西他見過沒玩兒過，一時還真不知道怎么放。

賀樂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終于忍不住，給他指了指正確的空位。

“這里？”賀琛高高興興把碎片放上去。

賀樂又放了下一片。

賀琛連著觀察兩片，已經看出門路，跟賀樂你一片、我一片，拼完了那只小狗。

成就感滿滿！

可是正當他拿起終端要拍張照，小孩兒已經抓起一把拼圖片來，往玩具盒子里收。

“別！”賀琛出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第一次拼拼圖。”見賀樂看他，他委屈巴巴地說。

賀樂小手僵了僵，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拼回來。

“我老早就盼著你能從醫科院回來，這些玩具早就買好了，一直等著你玩，沒想到你都這么大了，這些玩具是不是太簡單幼稚了？”賀琛又可憐巴巴說。

這話怎么有點兒耳熟？連口氣都很像……那個廚師王爺爺。

賀樂覺得哪里怪，但還是鄭重搖搖頭：“不幼稚。”

賀琛暗暗彎了下唇角。

“不用再拼回去了。”看賀樂拿著碎片真要往回拼，賀琛又一次阻止，并認真夸獎道，“你這個習慣特別好，玩過了自己收拾玩具。”

——育兒書上說了，對孩子好的行為要多肯定，可以幫助孩子強化善行，重要的，能讓孩子開心。

賀琛悄悄看了眼賀樂，沒看出他開心，反而看見他變得有點兒蔫兒——應該說，更蔫兒了。

“怎么了，不舒服？”賀琛連忙問。

賀樂搖搖頭。

賀琛松了口氣，他也覺得崽應該沒生病，白天坐小飛機的時候挺正常，吃晚飯時看著也有胃口。

“那是怎么了，困了？”

賀樂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爸比教我要收拾的。”小孩兒低著頭，悶悶說。

啊……原來是想他爸比了。

想通這點，賀琛有點兒沒招，還有，那么一點點失落。

不過比起剛換環境不適應的崽，他這點子失落當然不值一提，他努力想著哄崽開心的辦法，忽然看到茶幾上放著幾本硬殼殼五彩繽紛的圖畫書。

看到書，賀琛一下子想到“爸比”剛才發給他的提醒：樂睡前愛看繪本。

他看了眼賀樂，從茶幾上拿起兩本圖畫書：“要睡覺了，爸爸給你講睡前故事。”

他說著，看賀樂要搖頭，急忙補了一句：“這是你爸比的交代！”

這倆字兒真好使。

賀樂默默爬到了沙發上，手里抓著一個舊舊軟軟的灰白色小狼玩偶——爸比送他的，爸比說他爸爸的精神體就是這樣一只狼。

很久以來，賀樂一直以為賀琛的精神體真是跟他的玩偶一樣可愛的狼……

賀樂想了想白天見到的真正的大狼，威風凜凜但很委屈的大狼，咬了咬唇。

果然喜歡小狗啊。賀琛看了眼崽手中的玩具，默默記下來，捧著書，坐到崽旁邊：“先講這本好了，三只小豬。”

他愉快地開始了。讀了兩頁，神色開始僵硬。又讀了兩頁，神色更加僵硬。

“這只大灰狼應該是在跟小豬們玩吹房子的游戲。”

“不是，它想吃掉小豬。”賀樂很認真解釋。

“唔，它是只壞狼。”賀琛僵硬地說。“但不是所有狼都這么壞。”

“……”賀樂沉默，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