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行走在漸漸蘇醒的秋水縣街道上,指尖一枚鬼氣銅錢無聲翻轉。
街道上車流開始增多,行人步履匆匆,臉上帶著尋常一天的倦怠或期待。
一切都與往常無異,昨夜那場籠罩全城的桃花幻夢,以及險些降臨的天地劫難,并未在普通人的記憶中留下任何痕跡。
陸離周身籠罩著一層桃紅色惑心鬼氣,帶著一絲極淡桃花余香,讓所有路人都對他視若無睹,仿佛他只是一縷無關緊要的空氣。
他聽著那些瑣碎的對話,幾個年輕的白領一邊等公交一邊閑聊:
“昨晚睡得真沉啊,好像還做了個美夢,具體記不清了,反正醒來渾身輕松。”
“我也是,感覺頸椎都沒那么酸了,奇了怪了。”
步履匆匆的中年人對手機里的妻子說:“今天的頸椎病好像好了,別擔心啦,我會注意的……”
公園里晨練的老人則疑惑地活動著手腳,嘀咕:“這老寒腿今天怎么利索了不少。”
……
陸離心中明了,這是桃花仙與桃紅夭消散前,將最后的力量化作了一場無聲的祝福,融入了這方水土與生靈之中,算是他們對驚擾此地的彌補。
一場瘋狂的執念,最終卻以這樣一種美好的方式落幕。
他站在街角,看著這座恢復生機的城市好一會兒,隨即才繼續跟著鬼氣銅錢的指引,尋找曲驚鴻的父母。
很快,銅錢將他引向一家尋常的小旅館。
旅館門口,一對中年男女正提著行李走出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交談著,正是照片上的曲驚鴻父母。
陸離悄無聲息地走進旅館大廳,在一張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桃紅色的惑心鬼氣彌漫開來,扭曲了普通人的感知,旅館前臺、來往的客人都對他渾然不覺。
他靜靜地聽著曲父曲母的對話。
他們看起來精神不錯。
曲父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驚奇地對曲母說:“哎,老婆,我昨晚做了個夢,稀奇的是,記得特別清楚!”
曲母驚訝地看向他:“你也做了?我也是!也記得特別清楚,怪嚇人的。”
陸離把手上的睚眥朱煞傘放到腿上擺好,手指頭敲著傘柄,發出很輕的戰鼓聲,卻只有他自己能聽得到。
曲父似乎在回憶夢境的細節,語氣帶著點不可思議:“我夢見我好像成了個古代的員外,穿著綢緞衣服,結果被一伙賊人追殺了,眼看就要沒命了……
然后,一個獨臂的壯士,拿著把斷刀,突然沖出來,三下五除二就把賊人打跑了,救了我一命!”
曲母聽得睜大了眼睛,連忙點頭:“我的天!我夢的跟你差不多!
我夢見自己是個戲樓上的戲子,有個惡霸想強占我,我不從,他就要動刀子……
也是一個獨臂的……嗯,像個老兵模樣的人,出來把那惡霸打跑了!”
兩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這也太巧了吧?”曲父壓低聲音:“怎么會我們都夢到同一個……獨臂的人?
是不是這旅館……不干凈啊?”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卻什么也看不到。
曲母也緊張地拿起行李包:“快別說了,趕緊走吧,總覺得沒擰!包br>看著他們提著行李,帶著滿腹疑慮匆匆離開旅館,陸離緩緩起身。
他明白了,這對夫妻,正是匹夫煞氣記憶中,那個員外和那個戲子的轉世。
而他們的女兒曲驚鴻,則是那個小女孩“驚鴻”的今生。
因果絲線,竟以這種方式,在幾百年后再次交織。
他起身,輕聲地感嘆了一句:“因果循環,當真玄妙。”
走到旅館外,曲父曲母正站在路邊等車,還在低聲討論著那個奇怪的夢。
一陣帶著安撫意味的桃花香飄過,他們恍惚了一下。
再抬頭時,就看到一個撐著黑傘,傘面繪著奇怪紅色圖案的年輕人站在面前,氣質沉靜,感覺非常面熟,像是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