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隨著距離那聚煞之地越來越遠,匹夫周身那凝實的暗紅色煞氣,果然正在緩緩變得稀薄。
仿佛有無形的鎖鏈正在一條條崩斷,那是他與那片養煞之地最后的聯系。
陸離沉默了片刻,風聲將他的話音送到匹夫耳邊:“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她父母的事,我也可以處理。”
匹夫聞,那張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異常灑脫的笑容:“不必了,我也……早就沒了回去的理由。
我本該早就死去,我的那些袍澤兄弟……在下面怕是已經笑話我獨活太久了。”
他頓了頓,問道:“你出現在那里,意味著我煞氣里困著的那些……‘人’,都要解脫了吧?”
陸離點了點頭:“嗯,因果已了,刑期當盡。”
匹夫淡淡道:“可惜,里面沒幾個好東西。”
陸離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即便十惡不赦,懲罰也當有盡頭,無盡的痛苦,本身也是一種不公。”
匹夫聞,若有所思,隨后點了點頭,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
曲驚鴻騎在馬上,山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她努力平復著世界觀被徹底顛覆的震撼。
看著前方騎牛引路的道士和身旁牽馬而行的古代鬼神,她心中那份能找到父母的希冀,卻真實起來,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點開心的神色。
三人一路無話,只是埋頭趕路。
紙牛煞馬奔襲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周圍才開始出現零星的農田和村舍。
陸離左手一抬,惑心的鬼氣彌漫開來,籠罩住三人與坐騎。
在偶爾早起的普通人眼中,他們不再是騎牛牽馬的詭異組合,而是變成了三個騎著越野摩托車、正在進行長途自駕游的年輕人,雖然打扮復古了些,但也不算太扎眼。
陸離再次查看手機導航,調整方向。
又行進了一上午,日頭漸高,他們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遠陶鄉。
陸離收起手機,黑紙傘遮蔽住逐漸變得熾烈的陽光。
另一邊的匹夫,不知何時頭上也多了一頂破舊的斗笠,擋住了直射的面龐。
他們都需避開這旺盛的陽氣。
陸離看向匹夫:“你要跟我一起進去找人?還是在這里等我半天?”
匹夫斗笠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是點頭:“一起。”
這時,旁邊的曲驚鴻面色忸怩,她小聲地對陸離說:“陸、陸道長,我……我肚子餓了……”
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不好意思。
陸離微微一怔,隨即恍然。
他自己體質特殊,匹夫更是鬼神之屬,都可以不飲不食很久。
但曲驚鴻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普通人,跟著他們奔波了一整夜加大半天,早已是饑渴交加,恐怕還憋著別的生理需求。
陸離看了看她略顯狼狽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那就先找個地方,吃飯休息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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