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母親絮絮叨叨卻充滿關懷的話語,譚映月再也抑制不住。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直到嘴里嘗到一絲血腥味,聽著母親的話好久之后,對面聽到了自己的保證之后,才地掛斷了電話。
她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手機從手中滑落。
她先是肩膀微微顫抖,隨即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從喉嚨里擠出,最后變成了徹底釋放的嚎啕大哭!
那哭聲里充滿了長期壓抑后的崩潰,絕處逢生的狂喜,以及無人可以訴說的委屈。
陸離就靜靜地站在門外,通過鬼發“聽”著里面那場情緒徹底宣泄的痛哭。
哭聲持續了很久,才漸漸轉變為低低的抽泣。
隨后,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譚映月在擦眼淚,收拾自己。
過了一會兒,噠噠的腳步聲走向門口。
房門被猛地從里面拉開。
譚映月已經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雖然眼睛還紅腫著,但臉上卻有了光彩和急切。
她急匆匆地走出來,似乎下意識地覺得家門口的角落有點莫名的涼意,疑惑地瞥了一眼,但什么也沒看到。
她捏緊了手里的醫院檢查報告,快步走向電梯間,按下了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關閉,載著她向下行去。
就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譚映月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佛一直籠罩著她的、那種灰暗、壓抑、事事不順的東西驟然破碎了!
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似乎都變得格外明媚溫暖,整個世界在她眼中都重新鮮活了起來。
門外,陸離周身那用于惑心影響的鬼氣緩緩收回。
他手中的晦氣蟲蛻正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暈,他自身的灰氣正一絲絲注入蟲蛻,艱難地轉化為新的鴻運,驅散譚映月身上那糾纏的慘白病氣和淡黃晦氣。
她那點鴻運本源不夠,陸離給他補上了自己的。
而相應的,他自身被壓制的晦氣又冒頭了,口袋里那根晦氣香燃燒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截,香煙化作的儺面更加貪婪地吞噬著溢出的晦氣。
直到感知到電梯順利下行,陸離才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輕聲說了一句:
“祝你好運。”
說完,他轉身,并未走向電梯,而是來到了走廊盡頭的窗戶前。
窗戶開著,晨風灌入。
他沒有任何猶豫,單手在窗臺一撐,身影利落地翻出窗外,直接從十幾層的高樓之上一躍而下!
風聲在耳邊呼嘯!
就在他即將墜地的瞬間,數道墨heigui發咻咻咻地從他袖中激射而出,牢牢纏縛在樓上幾層的窗框,排水管等凸起物上!
鬼發猛地繃緊,提供強大的緩沖拉力,讓他下墜的速度驟減。
最終,陸離輕巧無聲地落在小區綠化帶的軟草之上,甚至沒有驚動一片草葉。
比電梯更快落地。
幾個早起遛彎的居民恰好路過,卻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這驚世駭俗的一幕,他們的感知已被陸離周身彌漫的鬼氣自然扭曲,下意識地忽略了不合常理的現象。
陸離站定,伸出手。
口袋內襯上紅線一閃,鬼氣涌動勾勒出一把黑紙傘的形狀,旋即實物顯現,正是那柄黑紙傘。
“唰!”
傘面撐開,擋住了逐漸變得熾烈的陽光。
雖然他身上的鬼氣已不再懼怕陽光直射,但被曬著終究會流汗不適。
陸離目光平靜地看向小區門口。
恰好看到譚映月急匆匆地跑出單元門,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與希望,趕往醫院。
在他的視野中,譚映月體內那由晦氣轉變成的慘白病氣和灰黑死氣,已被那份金燦燦的鴻運驅散,雖然未能根除,但已無法再主導她的氣運。
陸離撐著傘,站在綠化樹下的陰影里,嘴角極輕微地向上揚了一下。
“看來她今天的運氣,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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