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香的壓制,體內那股晦氣卻意外的沒有再冒出。
就在香熄滅的瞬間,陸離的鼻子嗅了一下。
他捕捉到車內空氣中,除了廉價皮革味、煙味和車載香片的香味外,還混雜著很淡的丁香和樟木的草藥味。
他的目光狀若無意地瞥向車內后視鏡。
后排擠著三個人。
靠窗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憨厚,皮膚黝黑粗糙,穿著一件臟兮兮的反光背心,像是剛下工的建筑工人,腳上綁住白色繃帶,似乎受了腿,此刻正靠著車窗打盹。
中間是個年輕些的男人,穿著防曬衣,戴著鴨舌帽,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小口喝著,眼神有些游離。
最右邊靠窗的,則是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染著一頭耀眼的金色長發,妝容精致,穿著好看,在這破舊的面包車里顯得格格不入。
那金發女孩似乎對又上來一個人有些不滿,撇了撇嘴,對著司機抱怨道:“哎,師傅,你怎么又拉人啊?我明明下單的時候說的是包車啊!這擠死了!”
胡青涯通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依舊是那副樂呵呵的樣子:
“嘿,小姑娘,話不能這么說嘛!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看這荒山野嶺的,讓人家后生一個人走多不安全?同路就是緣分!
等到了地方,咱把你這單的車費退給你一部分,成不?”
女孩哼了一聲,顯然不太滿意,但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剛上車的陸離那身有的破舊的衣服。
她終究沒再說什么,只是嘟囔了幾句“倒霉”、“下次再也不約這種黑車了”之類的話,然后低下頭,噠噠噠地玩起了手機,屏幕卻沒有映亮了她不耐煩的臉。
那個建筑工和穿防曬衣的年輕人也對陸離這個新上車的乘客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但沒有說話。
陸離也微微頷首回應,目光平靜無波。
司機胡青涯哈哈一笑,熟練地掛擋起步:“得嘞,人都齊了!坐穩咯老鄉們!咱們——回家!”
面包車平穩地行駛在漆黑的小路上,速度不算快,但異常平穩。
車內安靜下來,只有發動機的轟鳴和車輪壓過路面的聲音。
懸掛在車內后視鏡下的一個舊銅風鈴,隨著車輛的輕微顛簸,發出清脆空靈的“叮鈴叮鈴”聲。
在這單調的風鈴聲中,后座上的三位乘客,包括那個剛才還在抱怨的金發女子,都開始不由自主地、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哈欠,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便歪著頭,靠在座椅上,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唯有陸離,依舊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被夜幕吞噬的田野和山巒輪廓,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撫摸著臂彎里那柄拂塵斷竹的墨黑塵尾,不知在想些什么。
開車的胡青涯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方“睡熟”的乘客,又瞥了一眼身邊異常安靜的陸離,那雙明亮的眼睛里,閃過復雜難明的光芒。
胡青涯和陸離沉默了下來,他問陸離:“陸后生,要聽點什么歌啊?”
陸離想了想,說:“放首《游子當歸》吧,畢竟都是回家的人。”
胡青涯哈哈一笑:“是啊,回家路上就該聽回家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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