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緊張地搓著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開始自我介紹:“我、我叫孫志澤,是這家的……大師,您、您怎么稱呼?”
儺婆姜青槐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屋內彌漫的香燭煙霧,聲音沙啞平靜:“姜青槐,叫我儺婆就行。”
她側過身,用幡布桿指了指身后的少女:“這是攤女,姜云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陸離身上,頓了頓,簡單道:“這位是陸道長。”
陸離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他刻意調整了一下手中那三炷奇香的位置,確保那三張煙霧儺面能更有效地吞噬自身散逸的晦氣,確保不會給這戶本已倒霉透頂的人家再來個雪上加霜。
孫志澤此刻心神俱亂,對儺婆這簡略到近乎敷衍的介紹毫無異議,或者說,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儺婆那張代表著“希望”的詭異臉龐上。
各種香燭混合燃燒的味道幾乎形成實質的煙霧,熏得人眼睛發酸。
但在陸離的視野中,這一切表象都被剝離。
他清晰地看到,整個屋子的氣息都顯得焦躁不安,而所有的異常都指向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房門。
那里,墨黑的鬼氣如門縫下滲出,其中夾雜的那股幽怨詭異的唱戲腔也愈發清晰,斷斷續續,勾人心魄。
同時,他也注意到身邊的儺婆姜青槐身上的變化。
隨著她一步步越走越近,她體內那團混亂不堪的墨heigui氣、暗紅煞氣、慘白病氣等亂七八糟的雜色,瘋狂地向她臉上那些扭曲的刺青匯聚而去!
每向前行一段,那刺青的顏色就似乎更深一分,那些雜氣在刺青中翻滾轉化,最終竟大部分都化作了磅礴的赤紅供氣。
這股赤紅供氣在她面部流轉,隱隱約約再次勾勒出那副猙獰又非人的儺面輪廓,讓她本就丑陋的臉龐顯得更加威嚴恐怖,她變成了承載某個古老神力,降臨于此的巫祝化身。
孫志澤一邊引著他們往里走,一邊用帶著哭腔,顛三倒四的話語敘述著可怕的遭遇:
“是我兒子,小岳,孫凌岳,才八歲……”他聲音哽咽:“前幾天,他跟村里幾個皮孩子跑去村后山的舊祠堂附近玩……回來之后就不對勁了!
一開始是呆呆傻傻的,叫他不應,然后就開始咿咿呀呀說些誰都聽不懂的怪話……
過了一天,連話都不會說了,水喂不進去,飯也吃不下去……
就、就那么睜著眼睛躺著,跟……跟個木頭人一樣!
要不是胸口還有口氣……我、我都以為……”
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送去鎮上的醫院,醫生查了一圈,啥也查不出來!倒是有個老醫生,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
孫志澤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有一個打印的手機號碼:“他讓我打這個號碼,說……說找些‘民間高人’試試……”
“我打了…那個大師倒是來了,可還沒進我們村,就在山那邊遠遠望了一眼,丟了幾次王八殼子,然后臉色就變了!
說什么他搞不定,香火錢都沒要就跑了!
只說會再幫我聯系別人……可這都兩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陸離瞄了一眼被供氣包裹著的姜青槐,心想:那你可冤枉人家這個“大師”了,人家真聯系到這儺婆了啊。
“更可怕的是……”孫志澤的聲音顫抖:“當時和小岳一起去祠堂玩的另外兩個孩子……昨天……
昨天也變成那樣了!都不會說話了!都成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