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要大吃大喝。
夜色已濃,城市換上霓虹妝容。陸離換下了顯眼的道袍,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揣著鼓囊囊的腰包,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寂靜的橋洞,像一陣風似的刮向最近的atm機。
自助銀行明亮的燈光下,陸離警惕得像只護食的貓,左右張望確認無人,才把厚厚兩沓錢塞進了存款口。
聽著機器嘩啦啦的點鈔聲,看著屏幕上那個不斷跳動、最終定格在一個他以前只在夢里見過的數字,陸離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他反反復復確認了三遍余額,才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把銀行卡抽出來,小心地藏進腰包最里層。
“燒烤、燒烤!你的大主顧來啦!”
陸離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哼著不成調的歌,朝著夜市排檔區那誘人的煙火氣和孜然香味快步走去。
為了抄近路,他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路燈有些昏暗的小巷。
巷子不長,盡頭就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夜市。
老兵燒烤那獨特的炭火混合著油脂和香料的霸道香氣已經清晰可聞,勾得陸離肚子里的饞蟲瘋狂扭動。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從巷子深處傳來,由遠及近。
“家人們!看到沒!就是這條巷子!老城區傳說中的‘陰陽路’!白天平平無奇,一到晚上…”
一個刻意營造緊張感的女聲傳來,帶著點表演性質的顫抖。
“對對對,菲菲姐說得對!上次隔壁阿強晚上走這里,回去就發燒說胡話!”
一個略顯諂媚的男聲附和。
“燈光師!燈光跟上!給菲菲姐臉打個側光,要那種…陰森恐怖的效果!”
另一個聲音小聲指揮著。
陸離皺眉看去。只見巷子深處走來一小隊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緊身運動裝、妝容精致、舉著手機自拍桿的年輕女人,她正對著手機屏幕眉飛色舞地直播。
她身后跟著一個扛著小型攝像機的男人顯然是燈光師兼攝像,一個背著大背包、手里還拿著反光板的助理模樣的男生,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負責氣氛的微胖男人。
陸離玩手機的時候也刷到過類似的視頻,這顯然是一個探靈主播團隊,正準備去某個“兇地”搞直播。
他嘆了口氣,眼睛一閉一睜,灰芒一閃而過。
陸離的視線即刻被抹上一抹黑霧和紙屑,它們此起彼伏,咆哮著、吞噬著為首的那個女主播菲菲。
一層濃郁粘稠、如同墨汁般的灰黑色死氣,如同活物般纏繞著她。
這死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陰冷絕望,遠比普通病氣兇險百倍。
更詭異的是,在這濃得化不開的死氣之中,竟然混雜飄飛著無數細碎的、慘白色的紙屑。
那些紙屑,如同被無形旋風撕碎的冥錢灰燼,密密麻麻地粘附在她的發梢、肩頭、衣角。
隨著她對著鏡頭說話、呼吸,不斷有新的、微小的慘白色紙屑從她口鼻間若有若無地逸散出來。
在昏暗的路燈和團隊刻意打出的冷色調燈光下,這些飄散的紙屑泛著一種非自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白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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