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關東地界有個靠山屯,屯子東頭住著個姓金的木匠。金木匠手藝精湛,尤其擅長雕琢各色木偶傀儡,據說他做的木偶有時竟能如活人般眨眼動唇,十分神異。
金木匠膝下有個獨子叫金寶,生得眉清目秀,可惜自幼體弱多病。屯里人都說,這是金家祖上泄露天機太多的緣故——金家祖傳的木匠手藝中,竟夾雜著幾分魯班秘術。
金寶二十歲那年,金木匠用重金聘下屯西頭喬寡婦的女兒玉娥為媳。這玉娥生得頗有幾分姿色,卻是心比天高,嫌金寶體弱多病,心中早有不滿。
誰知婚后剛過一年,金寶忽然病重不起。金木匠使盡渾身解數,甚至動用了祖傳秘術,終究回天乏術。臨終前,金寶緊緊抓住父親的手道:“爹,我死之后,玉娥年輕,必然守不住。只求您看緊她,莫讓她做出辱沒門風的事來...”
金寶咽氣后,金木匠悲痛欲絕,在兒子靈前發誓必不讓金家蒙羞。
卻說玉娥,表面哀戚,心中卻暗喜解脫。她早就與屯里游手好閑的貨郎杜三有染。這杜三平日里走街串巷,專會勾搭婦人,屯里人都在背后指指點點。
金寶死后剛過三七,玉娥便難耐寂寞,暗中與杜三重續舊情。喬寡婦知曉后,非但不阻攔,反而替女兒遮掩,道:“年輕守寡本就凄苦,尋些快活也是應當。”
這一日,金木匠需遠行給鄰鎮大戶做木工活,臨行前對玉娥厲聲告誡:“我出門期間,你需恪守婦道,莫要做出越軌之事,否則我回來定不輕饒!”
玉娥表面唯唯諾諾,心中卻不以為然。等公公一走,她便急不可耐地讓杜三深夜前來相會。
是夜月黑風高,杜三悄悄潛入金家院落。兩人在房中飲酒作樂,好不快活。殊不知,這一切都被隔壁院的郝婆婆看在眼里。這郝婆婆是金木匠的遠房親戚,受金木匠所托,暗中留意玉娥舉動。
郝婆婆見狀搖頭嘆息,卻不敢直接阻攔,只得在自家院中燒香禱告,請金家祖先顯靈管束。
再說金木匠在外做工,心中總覺不安。第三日夜里,他忽然夢見金寶滿面愁容地站在床前,欲又止。驚醒后,金木匠心知家中有變,連夜啟程回家。
卻說那晚玉娥與杜三嬉戲至半夜,忽聞窗外似有腳步聲。玉娥心驚,推開杜三走到窗前察看,卻見院中槐樹下隱隱約約立著個人影,身形酷似死去的金寶。
玉娥嚇得魂飛魄散,連退幾步。杜三見她面色慘白,問明緣由后,強作鎮定道:“定是你眼花了,死人哪能復生?待我出去看看。”
杜三提燈出院,繞槐樹轉了三圈,什么也沒發現,笑道:“自己嚇自己罷了...”
話音未落,忽聞一陣木輪轉動之聲從金木匠的工作坊中傳出。二人面面相覷,工作坊門鎖完好,何來聲響?
杜三素來膽大,拉著玉娥道:“一起去看看,說不定是野貓撞倒了什么東西。”
兩人躡手躡腳來到工作坊前,貼門細聽,內中果然有窸窣聲響。杜三找來鑰匙開門而入,只見工作坊內燭火自明,金木匠新雕的一具木偶竟然自行轉動頭顱,眼珠滴溜溜地盯著他們。
這木偶形貌與金寶有七分相似,本是金木匠思子心切,按照金寶生前模樣雕刻的。
玉娥嚇得尖叫一聲,杜三也頭皮發麻,強笑道:“定是機關巧合...”說著上前欲按住木偶。>br>不料他手剛觸及木偶,那木偶忽然口吐人:“奸夫淫婦,不知廉恥!”
聲音冰冷刺骨,分明是金寶的聲調。
杜三大驚失色,甩手欲逃,卻發現雙腿如灌鉛般沉重。工作坊的門砰然自閉,任他如何拉扯也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