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奶奶展開絹布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造孽啊!這是‘請狐咒’,你把它當寶貝供著,就等于請了個邪神進門!這東西現在靠吸你的精氣活著,等你油盡燈枯,它就要禍害全村了!”
陳老四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四奶奶,您可得救救我啊!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孫四奶奶扶起他:“現在知道怕了?早聽人勸,也不至于此。這東西道行不淺,我堂上的仙家未必是對手。為今之計,只有一個法子……”
孫四奶奶說的法子,是“斗法”。她告訴陳老四,這狐怪貪戀血食和精氣,可以用這個做誘餌,設個局。她讓陳老四準備三樣東西:一只三年以上的大公雞、一壇烈酒、還有他自個兒的幾滴中指血。
第二天夜里,月黑風高。孫四奶奶在自家院子里設下香案,披發執劍,身邊站著瑟瑟發抖的陳老四。院子中央,用朱砂畫了個圈,那只大公雞被捆著放在圈里。孫四奶奶讓陳老四把中指血滴在酒壇里,然后擺在香案上。
子時一到,陰風大作,吹得香案上的蠟燭火苗亂竄。只見陳老四忽然渾身一抖,眼神變得猙獰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低吼,張嘴就要撲向那只大公雞。顯然,他身上的狐怪受不住血食的誘惑,要現形了!
“孽障!還敢逞兇!”孫四奶奶大喝一聲,將一道符箓拍在陳老四額頭。陳老四慘叫一聲,僵在原地,一股黑氣從他頭頂冒了出來,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雙眼血紅、張牙舞爪的狐貍虛影!
那狐影尖嘯著,直撲孫四奶奶。孫四奶奶腳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詞,她家堂上的狐仙也顯出一道白光,與那黑氣狐影纏斗在一起。一時間,院子里風聲鶴唳,飛沙走石。
可那狐怪兇悍異常,白光漸漸不支。孫四奶奶額頭見汗,知道自家仙家敵不過這老怪。危急關頭,她想起古籍上記載,這類邪物最怕至陽至剛之物。她心一橫,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混合著朱砂,噴在桃木劍上,然后奮力將劍擲向那狐影!
同時,她朝著陳老四大喊:“老四!你想活命,就想想你爹娘老婆孩子!用你的人氣罵它!罵它個狗血淋頭!”
陳老四被這一喊,神智清醒了幾分,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他想起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和身體被掏空的痛苦,一股無名火起,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指著那狐影破口大罵,把他走街串巷學來的市井俚語、鄉下粗話全罵了出來,字字句句都帶著活人的陽剛血氣。
那狐影被孫四奶奶的桃木劍所傷,本就虛弱了幾分,再被陳老四這一通蘊含生人意志的痛罵,好比雪上加霜,頓時黑氣渙散,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嗖”地一下,如箭般向大力河方向逃去,一頭扎進河里,消失不見了。
孫四奶奶癱坐在地,渾身虛脫。陳老四也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呼呼直喘粗氣。
自此以后,陳老四又變回了那個普通貨郎,力氣與常人無異,只是身體虛了好一陣子才補回來。村里再也沒丟過牲畜。那卷惹禍的絹布,被孫四奶奶在河邊燒化,灰燼撒進了大力河。
據說,后來有人雨夜路過大力河,偶爾還能聽到河心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狐貍哀鳴。那河里的魚,吃起來總帶著一股子土腥氣,老人們說,那是狐怪還在河底作祟呢。所以啊,這河就有了“大力河”的名頭,既是記著陳老四那陣子莫名其的神力,也是提醒后人,河里有古怪,千萬別沾惹。
這故事一代代傳下來,成了咱們這兒大人嚇唬小孩子的老話:再不聽話,就讓大力河里的狐怪把你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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