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關外長白山腳下有個靠山屯,屯子里有個叫胡老四的參客。這胡老四年近四十,是個老實本分的山里人,祖上三代都以采參為生。他有一手絕活,就是能聽懂山獸語,據說是小時候救過一只受傷的老狐貍,那狐貍報恩,舔了他耳朵,自此便有了這本事。
這年秋天,胡老四照例進山采參。一連七八日,收獲甚少,正愁眉不展時,忽見遠處懸崖上一道金光閃過。他心中一喜,知道必有大貨,便小心翼翼攀了過去。
果然,在懸崖石縫中,他發現了一株六品葉的老山參,少說也有百余年。胡老四大喜過望,剛要動手挖掘,卻聽得一陣細微的啜泣聲。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個山洞,聲音正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胡老四本不想多事,但那哭聲凄凄切切,實在讓人不忍。他湊近洞口,輕聲問道:“里頭是哪位?需要幫忙嗎?”
哭聲戛然而止,片刻后,一個怯生生的女子聲音傳來:“奴家是迷路的香客,腳崴了出不去,已經困在這里兩天了。”
胡老四猶豫了一下,還是鉆進了山洞。洞不深,借著外面透進的光,他看見一個身著淡黃衣衫的年輕女子坐在石頭上,容貌秀麗,不似凡人。女子自稱姓洪,名叫香虹,是外地人來此上香的。
胡老四見女子腳踝確實腫得老高,便取出隨身攜帶的草藥,搗碎了給她敷上。又分了她些干糧和水。香虹感激不盡,二人便在洞中聊了起來。
說來也怪,這香虹談吐不凡,對長白山的一草一木如數家珍。胡老四多年在山中行走,卻從未見過如此了解山林的女子。天色漸晚,胡老四本想告辭,但見香虹楚楚可憐,便決定在洞外守一夜,明日再送她下山。
當夜月明如晝,胡老四在洞外生起篝火,忽聽得林中有野獸交談。一只山貍對一只灰狼說:“你可知道,黑風洞的那條蛇精前日捉了個狐仙,說要取她內丹增進修為呢。”
灰狼回道:“怎會不知,那狐仙本是胡家子弟,道行不深,路過此地被暗算了。可惜啊可惜,明日月圓之時,就要被煉化了。”
胡老四心中一驚,他祖上受過胡家恩惠,對狐仙一向敬重。忙湊近些,仔細聽那二獸交談。
山貍又道:“我聽說那狐仙有個姐妹,正在四處求救呢。”
灰狼嗤笑:“這長白山腳下,誰敢得罪黑風洞的蛇精?除非是找到純陽之體的人類相助,否則難啊。”
胡老四聽到這里,心中已有計較。他祖上確是純陽之體,傳到他這代雖已不純,但仍有幾分功效。當下便決定要管這閑事。
次日清晨,胡老四對香虹說:“姑娘,我今日有些急事要辦,你先在此等候,最遲明日我便回來接你下山。”
香虹凝視他片刻,輕聲道:“胡大哥可是要去黑風洞?”
胡老四大驚:“你、你怎么知道?”
香虹眼中含淚:“實不相瞞,我就是那被困狐仙的妹妹。昨日見大哥是善良之人,不敢實相告,怕連累于你。”
胡老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姑娘對這山林如此熟悉。你既坦誠相告,我胡老四更不能見死不救。只是不知該如何相助?”
香虹道:“那蛇精道行高深,硬拼肯定不行。不過我知他一個弱點:每逢月圓煉丹之時,必須全身心投入,若有外人打擾,極易走火入魔。大哥只需在明日子時,到黑風洞前敲響這個銅鈴。”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古樸的銅鈴。
“鈴聲響,蛇精必會分神,我便趁機救出家姐。”香虹繼續說道,“只是此舉十分危險,大哥若是害怕,香虹絕不強求。”
胡老四拍胸道:“我胡家受過胡仙恩惠,今日正是報恩之時,刀山火海也去得!”
計議已定,胡老四便按香虹指點,向黑風洞進發。山路崎嶇,越走越是荒涼,待到日頭偏西,才到了一處陰森山谷。谷中彌漫著腥臭之氣,遠遠可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想必就是黑風洞了。
胡老四躲在一塊大石后,靜待子時。月上天中時,忽見洞中冒出陣陣黑煙,隱隱有紅光閃爍。他知道時候到了,便按照香虹囑咐,搖響了銅鈴。
鈴聲清脆,在山谷中回蕩。霎時間,洞中傳來一聲怒吼,地動山搖。胡老四嚇得魂飛魄散,但仍硬著頭皮繼續搖鈴。
不多時,一道金光從洞中飛出,后面緊跟著一道黑煙。金光落地,化作香虹和另一個白衣女子,想必就是她姐姐。黑煙則化作一個黑袍道人,面目猙獰,正是蛇精。
“好個不知死活的人類,敢壞我好事!”蛇精怒吼,口中毒信吞吐。
香虹上前一步:“黑風道長,我姐妹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苦苦相逼?”
蛇精冷笑:“這長白山靈氣有限,你們胡家占了多少好處?今日既然找上門來,就連你這妹妹的內丹一并取了!”
說罷,蛇精張口-->>噴出一股黑氣,直向二女襲來。香虹和姐姐連忙施展法術抵擋,但明顯力不從心。胡老四在一旁看得心急,忽然想起祖傳的驅蛇之法,忙從懷中掏出一包雄黃粉,向蛇精撒去。
蛇精被雄黃所克,慘叫一聲,攻勢稍緩。香虹見狀,急忙對胡老四喊道:“胡大哥,快咬破中指,將血涂在洞口那塊黑石上!”
胡老四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中指血剛觸及黑石,整座山突然震動起來,洞口射出萬道金光,將蛇精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