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江南卞山腳下的卞家村出了件蹊蹺事。村里最懂老理兒的卞三爺發現,村后頭那片老林子的鳥雀一連三天沒了聲響。這事兒擱在平時不算什么,可農歷七月鳥雀歸巢卻不聒噪,靜得讓人心頭發毛。
卞三爺拎著旱煙袋,蹲在村口大槐樹下吧嗒吧嗒抽著,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是村里輩分最高的老人,年輕時走過南闖過北,最后葉落歸根回到卞家村,守著祖宗留下的幾畝薄田過日子。村里人都知道他懂些風水堪輿的門道,誰家建房子選墳地都要請他掌掌眼。
“三爺,您說這是啥兆頭?”村里保長卞福來湊過來問道。
卞三爺吐出一口煙圈,瞇著眼望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卞山頂:“山不說話,鳥不叫,怕是地脈有變啊。”
這話說了沒兩天,村里采藥的卞老五慌慌張張跑回來,說在卞山北坡采藥時,一腳踩空差點掉進個突然出現的地縫里。那地縫深不見底,往外冒寒氣,站在邊上能聽到里面隱約有嘩啦啦的水聲。
“莫不是要地動了?”村里人議論紛紛。
卞三爺搖搖頭:“若是地動,牲畜早就焦躁不安了。咱們村的狗啊雞啊,不都安生得很嗎?”
說來也怪,就在地縫出現后的第七天夜里,村里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是個五十上外的外鄉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肩上挎著個包袱,手里提著盞燈籠,自稱姓胡,是個游方郎中。那天晚上下著蒙蒙細雨,胡郎中敲響了卞三爺家的門,說是天色已晚,想在村里借宿一宿。
卞三爺本就是熱心腸,見這人文質彬彬,談吐不俗,便留他在家住了下來。二人圍著火塘喝茶聊天,越聊越投機。胡郎中不僅精通醫理,對風水地脈也頗有見解。
“不瞞三爺說,我一路走來,觀卞山氣象有異,山間隱隱有青黑之氣升騰,怕是地脈有變啊。”胡郎中捧著茶碗,突然說道。
卞三爺心中一驚,便把地縫的事說了出來。
胡郎中聽罷沉吟片刻,道:“明日可否帶我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卞三爺便領著胡郎中去北坡查看地縫。說來也怪,那胡郎中站在地縫前觀察良久,又繞著山腰轉了幾圈,最后掐指一算,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三爺,實不相瞞,這卞山下原有一條暗河,如今不知何故改道,正在沖刷山體根基。不出七七四十九日,這北坡必有大片地陷。”
卞三爺聞大驚:“此話當真?”
胡郎中指著地縫周圍新出現的幾處小塌陷:“這些便是征兆。若是大雨傾盆,恐怕坍塌更快。”
回到村里,卞三爺急忙找來保長和幾位村老商議。大家將信將疑,畢竟一個外鄉人的話,怎能輕易相信?再說要真是地陷,全村搬遷談何容易?
胡郎中見眾人不信,也不爭辯,只是淡淡說道:“諸位若是不信,可在第七日夜里子時,派人到北坡守著,屆時會有異象發生。”
到了第七天,幾個膽大的后生提著燈籠去北坡守夜。子時一到,果然聽到地下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接著山坡上一塊半畝見方的地塊竟緩緩下沉了三尺有余,露出個黑漆漆的大洞,洞里隱約有流水聲。
這下全村都炸開了鍋,紛紛信了胡郎中的話。保長急忙召集村民商議對策,有人提議請道士做法,有人主張立即搬遷,七嘴八舌亂成一團。
胡郎中這時站了出來,朗聲說道:“諸位鄉親不必驚慌,這地陷并非無法可解。卞山下原有一座古廟遺址,若能找到廟中鎮水的石龜,或許能穩住地脈。”
卞三爺聞若有所思:“老輩人確實傳說卞山上有座古廟,供奉的是鎮水龍王,只是年代久遠,早已無人知曉廟址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