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腳下有個靠山屯,屯子東頭住著個叫梁半仙的中年人。這梁半仙本名梁守業,年輕時在城里讀過幾年書,是屯子里少有的文化人。他年輕時不安分,跑到城里闖蕩,據說還跟人合伙做過生意,后來不知怎的,四十歲上突然回了屯子,自稱在長白山遇了仙緣,得了些神通,便給人看相算命、解夢驅邪,漸漸得了“半仙”這個名號。
這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里,北風刮得緊,鵝毛大雪下得正歡。梁半仙喝了二兩燒刀子,早早躺進了熱炕頭的被窩里。迷迷糊糊間,他聽見門外有動靜,像是有人輕輕叩門。
“這大雪天的,誰還來串門?”梁半仙嘀咕著,披上棉襖下了炕。
開門一看,門外站著個白胡子老頭,身穿青色長袍,肩頭竟沒沾半點雪花,笑呵呵地朝他拱手:“梁先生,我家主子有請,勞您大駕走一趟。”
梁半仙心里納悶,這靠山屯誰不認識誰,哪來的這般氣派人物?正要問個明白,那白胡子老頭卻已轉身引路。說來也怪,梁半仙只覺得腳底生風,不知不覺跟著走了老遠,竟到了一處他從沒見過的深宅大院前。
朱漆大門緩緩開啟,里面燈火通明,雕梁畫棟,比他在城里見過的大戶人家還要氣派。正堂上坐著一位身穿錦袍的中年人,面色紅潤,目光如電,一見梁半仙便起身相迎:“久聞梁先生大名,今日冒昧相請,實在是有事相求。”
賓主落座后,錦袍人自我介紹道:“我姓胡,是這一帶的保家仙。今日請先生來,是想托您辦件事。”
梁半仙心里一驚,保家仙他是知道的,東北民間自古信奉狐仙為保家仙,能護佑一方平安。他連忙拱手:“仙家有何吩咐?”
胡仙家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有個侄兒,年少不懂事,在外惹是生非,明日午時三刻,將有大難臨頭。他明日會化作人形,到靠山屯的集市上買一頂貂皮帽子。屆時希望先生能夠救他一命。”
梁半仙正要細問如何相救,胡仙家卻擺手道:“天機不可泄露,先生屆時自會明白。此事若成,我保先生家宅平安三十年;若不成,也是那小子命該如此。”說罷,便讓白胡子老頭送客。
梁半仙只覺得一陣恍惚,再睜眼時,已回到了自家熱炕頭上,窗外天剛蒙蒙亮。他坐起身,揉揉眼睛,夢里情景歷歷在目,不似尋常夢境。
“當家的,大清早發什么呆呢?”妻子王氏端著熱粥進屋,見他神情恍惚,隨口問道。
梁半仙把夢中奇遇一說,王氏笑道:“定是你昨日喝了酒,又胡思亂想。保家仙何等尊貴,怎會找上咱們這等平民百姓?”
梁半仙搖搖頭:“這夢太真切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日我且去集市上轉轉。”
臘月二十四,靠山屯的年集正熱鬧。十里八村的鄉親都來趕集,置辦年貨。梁半仙在人群中穿梭,眼睛不停打量,尤其是賣皮帽的攤位前,他更是格外留意。
眼看日頭漸高,已近午時,卻不見什么異常。梁半仙心里嘀咕,莫非真是自己做夢做糊涂了?
就在這時,集市東頭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大喊:“快看!好漂亮的火狐貍!”
梁半仙循聲望去,只見一只毛色赤紅的狐貍在人群中穿梭,速度極快,轉眼就鉆進了一條小巷。更奇的是,那狐貍跑過的地方,竟留下淡淡的香氣。
人群紛紛追趕,梁半仙也跟了上去。拐進小巷,卻見一個身穿紅襖的年輕后生從一堆柴火后走出來,手里拿著一頂剛買的貂皮帽子,正往頭上戴。
梁半仙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胡仙家說的侄兒?
那后生戴上皮帽,朝梁半仙這邊看了一眼,眼神閃爍,隨即快步向集市外走去。梁半仙正要跟上,忽聽身后傳來獵犬狂吠聲,三個持槍的獵人追了過來。
“剛才那只火狐跑哪去了?”為首的獵人氣喘吁吁地問梁半仙。
梁半仙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隨手一指相反方向:“往那邊跑了。”
獵人們匆匆追去。梁半仙則快步跟上那紅衣后生,一直跟到屯子外的林子里。那后生見四下無人,突然轉身,向梁半仙深深一揖:“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梁半仙定睛一看,這后生眉清目秀,眼帶靈光,果然不是凡人。
“你是胡仙家的侄兒?”梁半仙問。
后生點頭:“晚輩胡靈均,今日若不是先生相助,險些遭了獵人毒手。叔父說先生與我胡家有緣,特命我送上此物,以表謝意。”說罷,從袖中取出一枚古銅錢,遞給梁半仙。
梁半仙接過一看,這銅錢與尋常銅錢不同,上面刻著狐形圖案,隱隱泛著金光。
“此乃‘通靈錢’,先生若有急難,對著它連呼三聲‘胡三太爺’,自有相助。”胡靈均說完,又是一揖,轉身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密林深處。
梁半仙拿著通靈錢回到家中,將經歷告訴妻子。王氏將信將疑,但見那銅錢確實古怪,便讓梁半仙好生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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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正月十五,屯子里開始鬧起一件怪事。好幾戶人家的雞窩夜里被掏了,不是少雞就是少蛋。起初大家以為是黃皮子作祟,可后來有人在雪地上發現了狐貍腳印,便有傳說是狐仙作怪。
更奇怪的是,這些被盜的人家,都是平日里不信鬼神、甚至嘲笑梁半仙是“神棍”的主兒。而敬奉保家仙的人家,反而平安無事。
屯子里的老輩人開始嘀咕:“這是狐仙顯靈,教訓那些不敬神明的人啊!”
梁半仙心里明白,這八成是胡靈均那小子又在惹是生非。果然,當夜他又夢見了白胡子老頭,請他再去胡府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