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涇河邊上有個趙家莊,莊里有個趙老漢,祖上三代都是讀書人,可到了他這一輩,家道中落,只留下幾箱舊書和一間老屋。趙老漢有個獨子叫趙文啟,自幼聰慧過人,過目不忘,莊里的老學究都說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將來必中狀元。
趙老漢聽了心里歡喜,省吃儉用供兒子讀書。趙文啟十六歲便中了秀才,在縣里小有名氣。可奇怪的是,此后每逢鄉試,趙文啟不是考前突發高熱,就是答卷時筆墨出岔,屢試不第。轉眼十年過去,趙文啟已是二十六歲,仍是個秀才。
這年秋闈前,趙文啟在涇河邊散步,偶遇一位白發老翁。老翁見他愁眉不展,便問其故。趙文啟如實相告,老翁捋須笑道:“老夫姓胡,略通相術。觀你面相,本有狀元之命,可惜祖上曾得罪過此地‘河伯’,需得化解才是。”
趙文啟忙問如何化解。胡老翁道:“明日午時,你備三炷香、一壺酒、三碟素菜,到涇河灣的老柳樹下祭拜。若有異象,切莫驚慌,依行事即可。”說罷飄然而去。
趙文啟將信將疑,回家告知父親。趙老漢一拍大腿:“難怪!我聽你爺爺說過,他曾祖父當年修河堤時,確實與主管水利的官員有過爭執,那官員后來投河自盡,莫非就是他成了河伯?”
次日,趙文啟依前往老柳樹下祭拜。剛點燃香火,忽見河中冒出一股青煙,化作人形,身著官服,面如淡金,開口道:“趙家小子,你祖上阻我治水工程,害我含冤而死。我在此修煉百年,已成河神,專阻你趙家功名!”
趙文啟慌忙跪拜:“先祖之過,晚輩愿承擔。不知如何能化解恩怨?”
河神冷笑:“除非你放棄功名,安心務農,否則我必讓你永世不第!”
趙文啟心中苦楚,正要爭辯,忽聽身后有人笑道:“河伯兄,百年舊怨,何必為難一個小輩?”
來人正是胡老翁。河神見了他,面色稍緩:“胡三爺,你怎么來了?”
胡老翁道:“趙家與我有一段淵源,今日特來說情。不如這樣,讓文啟今年再試一次,若中舉,你便放下恩怨;若不中,他便聽你安排,如何?”
河神沉吟片刻,道:“也罷,就給胡三爺一個面子。不過我有在先,即便他中舉,將來也休想拔得貢生頭籌!”說罷化作青煙沒入河中。
趙文啟忙向胡老翁道謝。胡老翁擺手道:“不必謝我。實話告訴你,我乃涇河狐仙,與你太祖父有舊。你確有狀元之才,但河伯所不虛,你命中確有‘不能拔貢’之限。即便將來中了狀元,也難在朝中拔得頭籌。”
趙文啟問道:“這是為何?”
胡老翁嘆道:“天機不可盡泄。你只需記住:得失之間,自有因果。功名雖重,不如本心。”畢消失不見。
秋闈之日,趙文啟果然順利應試,中了舉人。來年春闈,他進京趕考,路上又遇奇事。
這日行至山東地界,趙文啟投宿在一家客棧。夜間挑燈夜讀時,忽聽窗外有女子哭泣。開門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少女,自稱家鄉遭災,逃難至此。
趙文啟心生憐憫,將隨身干糧分與她。少女感激不盡,從懷中取出一枚古銅錢:“恩公,這是我祖傳的‘文運錢’,帶在身上可助文思。”趙文啟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說來也怪,自得此錢后,趙文啟只覺文思泉涌,下筆如有神助。會試中,他發揮出色,中了進士。殿試時,皇上見他儀表堂堂,對答如流,欽點為狀元。
瓊林宴上,趙文啟春風得意,忽見胡老翁在遠處向他招手。他借故離席,跟隨胡老翁至一僻靜處。
胡老翁道:“恭喜狀元公!但切記河伯之,你雖中狀元,卻‘不能拔貢’。明日皇上要選拔翰林院修撰,此乃拔貢-->>之職,你切莫爭搶。”
趙文啟不解:“既中狀元,為何不能任修撰?”
胡老翁道:“你身上那枚‘文運錢’,實則是河伯所設陷阱。若你明日爭搶修撰之位,此錢會化作腐銅,壞你氣運。”
趙文啟將信將疑,次日面圣時,皇上果然要選拔修撰。同科榜眼、探花皆躍躍欲試,趙文啟想起胡老翁之,主動推辭:“臣雖不才,愿外放為官,體察民情。”
皇上大悅:“新科狀元不慕京官,實屬難得!”便任命他為江寧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