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關東地界有個靠山屯,屯子里有個叫王老蔫的莊稼漢。此人四十出頭,生性老實巴交,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村里人都說他是個“悶葫蘆”。王老蔫祖上本是獵戶,到了他這一代,卻連只山雞都不曾打過,只在山腳下種著幾畝薄田,勉強糊口。
這年臘月,關東奇寒,大雪封山半月有余。王老蔫家中柴火將盡,不得不冒雪上山砍柴。行至半山腰,忽見雪地中有一團黃乎乎的東西在蠕動,走近一看,竟是只黃皮子被獵戶下的鐵夾夾住了后腿,鮮血染紅了周遭的雪地。
那黃皮子見有人來,眼中竟露出幾分哀求之色。王老蔫心軟,蹲下身來,輕聲道:“你這小東西,也是條性命,我這就放了你。”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掰開鐵夾,那黃皮子后腿已傷得不輕,趴在雪地中動彈不得。王老蔫嘆口氣,從懷中掏出隨身帶的止血草藥,嚼碎了敷在黃皮子傷口上,又撕下衣襟一角為其包扎妥當。
“這冰天雪地的,放你在這兒也是凍死餓死。”王老蔫搖搖頭,將黃皮子揣入懷中,繼續上山砍柴。
當夜,王老蔫做了個怪夢。夢中一黃袍老者向他拱手作揖:“承蒙恩公相救,老夫黃三太爺,日后必有報答。”
次日醒來,王老蔫只覺夢中事荒誕不經,并未放在心上。誰知那被救的黃皮子傷愈后,竟不肯離去,只在王家柴房中住下。王老蔫心善,每日備些食物放在柴房門口,那黃皮子倒也知趣,從不出現在人前。
卻說這靠山屯中,有個叫趙四的潑皮,平日里游手好閑,專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這日他路過王家,偶然瞥見柴房中有黃影一閃,心中起疑。待王老蔫下地干活后,趙四悄悄潛入柴房,見一碩大黃皮子正蹲在草堆中,眼泛精光。
趙四心中大喜,暗道:“這黃皮子成色極好,剝了皮至少能賣兩吊錢!”正要上前捕捉,那黃皮子卻似有靈性,嗖的一聲從窗縫中鉆出,不見了蹤影。
當晚,趙四家中便鬧起了邪祟。不是半夜鍋碗瓢盆亂響,便是清晨起來發現雞舍里的雞全被放了出來,滿院子亂飛。更可怕的是,趙四每晚必做噩夢,夢見一黃袍老者指著他鼻子罵:“狼心狗肺的東西,恩將仇報,必遭報應!”
趙四被折騰得精神恍惚,越想越覺得是王老蔫搞的鬼,便跑到王家門口破口大罵:“王老蔫,你個蔫土匪,使的什么邪法害我!”
王老蔫被罵得莫名其妙,正要分辯,忽見柴房中竄出一道黃影,直奔趙四而去。趙四嚇得“媽呀”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自此,王老蔫才知自家柴房中的黃皮子非同尋常。當夜,黃袍老者又托夢來:“恩公不必憂慮,那潑皮我已懲戒。實不相瞞,我乃修煉三百年的黃仙,蒙恩公相救,愿保家宅平安,略盡綿力。”
王老蔫醒來后,與妻子劉氏說起此事。劉氏是個精明人,忙道:“既是仙家好意,咱們不可怠慢。”于是夫妻二人便在柴房角落設了個簡易牌位,每日上香供奉。
說來也怪,自那以后,王老蔫家中果然事事順遂。原本貧瘠的田地竟連年豐收,家中飼養的雞鴨也從不見丟失。更奇的是,王老蔫有次上山砍柴,不慎跌入山澗,竟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安然落地。
消息傳開,村里人都說王老蔫家有了“保家仙”,紛紛前來打聽。王老蔫老實,便將前因后果說了。一傳十,十傳百,連外村人都知道靠山屯有個王老蔫,得了黃大仙庇佑。
這年春天,屯中首富錢老爺家的獨子得了怪病,終日昏睡不醒,請了多少郎中都束手無策。錢老爺聽聞王老蔫家仙家靈驗,便備了厚禮上門求助。>br>王老蔫本欲推辭,當夜卻夢見黃袍老者說道:“錢家小兒乃是被山魈所迷,取我洞府旁三七草,搗汁灌服即可。”
次日,王老蔫按夢中指示,果然在山中尋得三七草,送去錢家。錢家少爺服下藥汁,不出半日便醒轉過來。錢老爺感激不盡,贈銀百兩,王老蔫因此在屯中聲名大振。
然而好景不長,鄰縣忽然來了個云游道士,自稱張天師后人,專破邪法。聽聞王老蔫家供著黃仙,便找上門來,指著柴房大喝:“何方妖孽,在此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