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歸安縣衙中有個姓王的師爺,五十來歲,為人精明能干,在縣衙當了二十多年的刑名師爺,辦案斷獄很是一把好手。這年夏天,知縣劉大人派他去鄉下查一樁田產糾紛的案子。
王師爺帶著兩個衙役,騎馬走了大半日,來到離縣城三十里外的一個臨江村子。村里族長將他們安排在江邊一處閑置的宅院中。這宅子青磚黑瓦,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收拾得還算干凈。唯一奇怪的是,宅子離村里其他房屋都有段距離,孤零零立在江岸高處。
當晚,族長設宴招待。宴席上有一道紅燒鯉魚,味道極為鮮美,王師爺忍不住多動了幾筷子。酒足飯飽后回到住處,已是月上柳梢頭。王師爺點亮油燈,在窗前整理案卷,忽然聽到窗外傳來陣陣水聲,像是有人劃船。
他心下疑惑,這宅子地勢頗高,離江面還有一段距離,怎會聽到如此清晰的水聲?推開窗一看,月光下的江面平靜如鏡,并無船只。關上窗,那水聲卻又響起。
“許是酒喝多了。”王師爺搖搖頭,繼續伏案工作。
到了二更天,王師爺正要熄燈就寢,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房門口。他以為是衙役有事稟報,便問道:“何事?”
門外無人應答,卻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王師爺起身開門,門外空無一人,只有一陣江風吹過,帶著腥甜的水汽。他探頭左右看了看,院中月光如水,并無異樣。
“真是年紀大了,耳朵不中用了。”王師爺自嘲地笑了笑,關上門回到床上。
剛躺下不久,他隱約聽見有女子哭泣聲,凄凄慘慘,似有若無。側耳細聽,又像是風吹過竹林的聲音。輾轉反側半天,終于昏昏睡去。
朦朧中,他看見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推門而入,面容姣好卻帶著愁容,走到床前輕聲說:“先生明日最好搬離此地,此處非安寢之所。”
王師爺驚醒,屋內空空如也,只有油燈如豆,窗外天色微明。
第二天一早,王師爺向族長問起這宅子的事。族長支支吾吾,只說這宅子原是一戶姓錢的人家,后來舉家遷走了,閑置已有三年。
王師爺辦案多年,察觀色,知道族長有所隱瞞,但也不便多問,只是心里留了意。
當天查完案子,王師爺本可返回縣城,但看天色已晚,又惦記著昨晚的怪事,便決定再住一晚,看個究竟。
夜深人靜,王師爺假裝睡下,實則和衣而臥,暗中觀察。約莫三更時分,忽聽窗外水聲大作,似有千浪拍岸。接著房門無聲自開,一個黑影飄然而入。
借著月光,王師爺看清來者是個魚頭人身的怪物,約七尺高,渾身覆蓋鱗片,手腳有蹼,兩眼凸出,閃著綠光。那怪物走到床前,俯身向王師爺臉上吹氣。
王師爺嚇得魂飛魄散,但畢竟閱歷豐富,強自鎮定,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怪物吹了幾口氣,見無反應,便轉身在屋內翻找起來。它打開王師爺的行李,取出文房四寶,竟在紙上寫起字來!
寫罷,怪物將筆一扔,又俯身向王師爺吹了口氣,這才離去。
怪物一走,王師爺立刻跳下床,點亮油燈,看那紙上所寫。只見字跡歪斜,墨跡未干,寫的是一首詩:
“江波渺渺恨難平,孤魂三年苦飄零。
若非前世冤債在,何必今朝又相驚。”
王師爺讀罷,心中驚疑不定。這分明是鬼魂訴冤,而且似乎與自己有關!他回想三年前經手的一樁案子,難道與此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