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長白山下靠山屯出了件奇事。
屯東頭的老何家,原本是屯里最窮的人家,何大福給屯里地主趙老萬家扛長活,媳婦翠花給人縫補衣裳,兩口子帶著三個娃,住著個四處漏風的破窩棚,吃了上頓沒下頓。
誰知這一年開春,何大福上山砍柴時救了一只被獸夾困住的白毛狐貍。那狐貍通體雪白,唯額間一撮金毛,眼神靈性得很。何大福心善,雖知狐貍皮能賣好價錢,卻不忍害它,解開夾子放它走了。
說也奇怪,那晚何大福就做了個夢,夢見個白須老者,自稱胡三太爺,說感念他救命之恩,要賜他一場富貴。
“明日午時,你去后山老槐樹下挖三尺,能得三壇金銀。但你記著,取一壇自用,一壇散予鄉鄰,最后一壇原處埋回,不可貪心,否則必有禍殃。”老者叮囑道。
何大福醒來只覺夢境真切,將信將疑去了后山,果然在老槐樹下挖出三個陶壇,一打開,金光銀光晃得眼暈——竟是滿滿三壇金銀元寶!
何大福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手都抖了。他想起夢中叮囑,先取了一壇回家,又喊來鄉鄰,當場散了一壇。鄉親們皆驚嘆不已,都說何大福善有善報,這是遇上保家仙賜福了。
何家從此翻了身,買了地,蓋了青磚大瓦房,吃穿用度闊綽起來。何大福原本老實,有錢后倒也沒忘本,時常接濟窮苦鄉鄰,在屯里人緣頗好。
唯獨那第三壇金銀,何大福卻沒完全按叮囑辦。他想著:“全埋回去豈不可惜?我且取出大半,只留少許埋回,胡三太爺想必不會察覺。”于是偷偷留下大半壇,只放回幾個元寶原處埋好。
此后何家日子越發紅火,不僅置辦良田百畝,還做起了山貨生意,越做越大,沒幾年成了靠山屯首富,連縣里人都知何財主大名。何大福也改名叫了何翁,穿綢裹緞,舉止派頭都不一樣了。
但人心不足,何翁富了還想更富。他常想:“當初若三壇盡取,今日不知又富幾何?”越想越悔,漸漸茶飯不思。
這年中秋,何翁宴請鄉紳,席間喝多了,吹噓起自家得仙緣的經歷。有個游方道士恰好路過,被請來宴上蹭飯。這道士號玄靈子,尖嘴猴腮,眼神閃爍,聽罷何翁講述,捋須笑道:
“何老爺有所不知,那狐仙既肯賜三壇,說明老槐樹下必是聚財寶穴。若依小道之法,或可引得仙家再降橫財,不止三壇之數。”
何翁被說得心動,暗地里請教。玄靈子煞有介事道:“狐仙最愛血食供奉。老爺可備黑狗黑羊各一,待月圓之夜,小道開壇作法,以血祭引仙,再輔以聚財符咒,寶穴中金銀當源源而出。”
何翁貪念已熾,不顧妻子勸阻,真就準備起來。翠花憂心道:“當初太爺叮囑不可貪心,咱已私留金銀,如今再行血祭,恐惹仙怒啊。”
何翁不屑:“婦人見識!胡三太爺既賜福于我,說明與我何家有緣,再求些財帛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