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深夜造訪，所為何事？”王會計疑惑道。

老翁也不客氣，徑自進屋坐下：“聽說老王你前幾日得罪了胡家的巡山使？”

王會計心中一凜：“閣下是...”

“老朽姓灰，與那胡家算是鄰居。”老翁笑道，“那狐崽子回去后添油加醋，胡三太爺很是惱火，揚要給你們靠山屯點顏色看看呢。”

王會計這才明白，來的怕是位灰仙（鼠仙）。長白山中五大仙家，胡（狐）、黃（黃鼠狼）、白（刺猬）、柳（蛇）、灰（鼠），這灰仙雖排在最末，卻最是消息靈通。

“灰大仙既來報信，可有破解之法？”王會計忙問。

老翁捋須沉吟：“那狐崽子最是要面子，你當眾羞辱于它，它豈能善罷甘休？為今之計，要么你們舉村搬遷，要么...”

“如何？”

“找它的對頭出面調停。”老翁眼中閃過狡黠的光，“往北三十里有座黑風洞，住著一位黃二奶奶，與那胡三太爺素來不和。你若能請動她出面，此事或有轉機。”

王會計謝過老翁，送客出門。一轉身的工夫，老翁已不見蹤影，地上只留幾粒老鼠屎。王會計知是灰仙指點，心中有了計較。

次日天不亮，王會計便備上厚禮，往北尋那黑風洞去了。一路披荊斬棘，直到日頭偏西，才在半山腰找到個洞口。洞內漆黑幽深，腥風撲面。

王會計硬著頭皮朝洞內拜了三拜，高聲道：“靠山屯王守財，求見黃二奶奶！”

連喊三聲，洞內突然卷起一陣陰風，吹得王會計睜不開眼。待風止息，只見面前蹲著只碩大的黃鼠狼，渾身毛色油亮，眼如銅鈴。

“凡人，何事擾我清修？”黃鼠狼口吐人，聲音尖細。

王會計忙將前因后果道來，奉上禮物。黃二奶奶聽罷冷笑道：“那老狐貍的手下越發不長進了，竟欺負起凡人來。也罷，我早看他不順眼，便替你走一遭。”

卻說那狐仙自那日受辱，一直懷恨在心。這日正在洞中飲酒，忽聽小狐來報，說黃二奶奶駕到。狐仙心知不妙，忙整衣相迎。

“胡三，你縱容手下騷擾凡人，就不怕遭天譴嗎？”黃二奶奶開門見山。

狐仙強笑道：“二奶奶有所不知，是那凡人先欺辱我門下巡山使...”

“少來這套！”黃二奶奶打斷道，“你那巡山使什么德行，當我不知道？今日給你個面子，此事就此作罷。若再糾纏，莫怪我上報總壇，請胡三太爺評理！”

狐仙聞色變。它不過是胡三太爺的遠親，若真鬧到總壇，自己定然討不了好。只得悻悻道：“既然二奶奶出面，這個面子我自然要給。只是那凡人須得給我賠禮道歉，否則我顏面何存？”

黃二奶奶知它是要找個臺階下，便道：“這個容易。”

三日后，靠山屯村口擺起香案，王會計當眾給狐仙賠了不是，奉上三牲祭禮。那狐仙這才心滿意足，當即作法退了井水中的澀味，張家媳婦也恢復了正常。

自此之后，靠山屯再未被狐仙騷擾。倒是王會計家糧倉里的老鼠忽然多了起來，但奇怪的是，糧食卻一點也不見少。王會計心知是灰仙暗中庇護，每逢初一十五，總不忘在墻角撒些谷物，以謝當年指點之恩。

村中老人常說，這五大仙家雖非常人所能見，卻與人間煙火氣息息相關。敬之不必畏之，遠之不可辱之，個中分寸，全憑一個“理”字把握。王會計智斗狐仙的故事，也在長白山下傳為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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