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和李虎立刻順著它的目光望去。
只見對岸的山坡上,樹叢晃動,緊接著,五條壯碩的大笨狗率先沖了下來,對著他們這邊狂吠不止。
狗群身后,一個穿著厚重棉襖、背著長管獵槍的漢子不緊不慢地走下山坡,站在河對岸,隔著十幾米寬的河面,冷冷地朝這邊掃了一眼。
那人目光在陳云和李虎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他們身旁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拾好的獵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點頭,也沒有開口打招呼。
他只是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便打了個呼哨,帶著那五條還在齜牙咧嘴狂吠的大笨狗,順著下游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暮色籠罩的河岸樹林中。
“是張安國張炮!”李虎壓低聲音。
陳云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陳云心里盤算著,這位張炮八成也是沖著那頭馬鹿來的。
想必是循著蹤跡一路追到牛頭山,卻發現早已被人捷足先登,這才不死心地跟到這里,想看看有沒有撿漏的機會,或者至少看看是誰截了他的胡。
現在眼見獵物已經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既然如此,陳云自然不會自找沒趣,主動去觸這個霉頭,剛才雙方默契地都沒有打招呼便是明證。
見張安國向下游走去,陳云立刻決定換個方向。
“我們往這邊走。”
他指了指河上游山坳的方向,帶著李虎和大黑,沿著林子邊緣,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
在昏暗的林子里又轉悠了一圈,陳云的彈弓再次發威,打了一只肥碩的野雞。
回到早已選好的宿營地,李虎手腳麻利地開始給那兩只灰狗子剝皮,將完整的皮子小心交給陳云收好。
他自己則拿著洗干凈的灰狗子肉,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陳云看著李虎從背囊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竟然裝著大醬和一小罐細鹽,不禁有些驚訝:“行啊虎子,準備得挺周全。”
李虎嘿嘿一笑:“我姥爺以前也是這樣,出門帶點鹽醬,烤肉香!”
陳云贊許地點點頭,轉身又去林子里砍了些干枯的樹枝回來當柴火,順便從林子邊緣割了一大抱柔軟干燥的烏拉草。
山里夜晚寒氣重,火要是燒不旺,人能凍掉半條命,這些烏拉草則是用來鋪在地上隔潮保暖的。
兩人圍著跳躍的篝火,吃著涂抹了大醬、撒了細鹽的烤灰狗子肉,雖然簡單,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吃飽喝足,稍事休息,陳云便起身,在河岸邊的空地上,開始練習他那套快速射擊的動作。
模擬拔槍、瞄準、擊發,雖然手中無槍,但動作一絲不茍,迅捷而精準。
李虎看在眼里,也自覺地從懷里掏出彈弓,撿了些小石子,對著遠處一棵樹干上的疤痕練習起來。
噼啪聲和石子撞擊樹干的悶響此起彼伏,兩人一直練到天色完全黑透,只剩下眼前這一堆篝火照亮四周不大的范圍。
躺在鋪得厚實的烏拉草鋪上,身下傳來干草的柔軟和溫暖。
李虎望著頭頂那片被火光映得微亮、更遠處則是璀璨星河的夜空,忽然翻了個身,面向陳云:“陳云哥,你這一身打獵的本事,到底是從哪兒學的?以前也沒見你這么厲害啊。”
陳云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有些奇怪地反問:“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李虎也坐起身,撓了撓頭:“就是覺得……陳云哥你以前好像……嗯……不太一樣。那會兒你好像更喜歡打牌喝酒,也沒聽說你跟哪個老炮手正經學過藝啊。可現在,你這手彈弓,還有下套子、認蹤辨跡的本事,比好多老獵人都強!我覺得,這打獵可比打牌喝酒有意思多了。”
陳-->>云沉默了片刻,火光映照著他的側臉,明明滅滅。
他輕輕嘆了口氣,嘴角扯出一絲略帶復雜的笑意,用一種像是自我調侃又帶著認真的語氣說道:“人啊,總有犯渾的時候。我以前是不像話,可現在……總得醒攢兒不是?總不能讓你嫂子一直跟著我過那稀碎的日子。是個爺們兒,就得把這個家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