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里的烈火持續灼燒了將近半個時辰,陳云才用火鉗小心地將那些燒得通紅、仿佛蘊含著一團光的泥丸從熾熱的炭火中一一扒拉出來,攤在旁邊的石板上自然冷卻。
待到溫度散去,原本黃褐色的泥丸已然變了模樣,顏色更深,呈現出一種陶器般的質感,用手指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顯然比陰干時瓷實、堅硬了不知多少。
陳云滿意地掂量著這些不起眼的小球,他相信,用這些重新燒制過的泥丸,他那手彈弓的威力,定然能再上一個臺階,在關鍵時刻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臨睡前,陳云又將那桿雙管獵槍里里外外仔細檢查、擦拭了一遍,確保每一個部件都運作順暢,絕無卡澀。
然后,他將彈帶上每一個彈巢都壓滿了沉甸甸的獨頭彈,將所有可能用到的裝備都歸置妥當。
一切準備就緒,他才吹熄油燈,強迫自己早早睡下,為明天的長途追蹤和可能發生的遭遇戰養精蓄銳。
第二天,天還黑蒙蒙的,趙雪梅便習慣性地醒來,輕手輕腳地想要起身,去給陳云蒸饅頭。
一只溫暖的大手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陳云不知何時也醒了,低聲道:“你再睡會兒,我去蒸就行。你每天活兒多,又睡得晚,多歇歇。”
趙雪梅心里一暖,在黑暗中抿嘴笑了笑,柔聲道:“當家的,不要這么說,我們都是為了這個家。”
話雖如此,丈夫的體貼還是讓她心里甜滋滋的。
陳云卻沒再讓她動手,自己利落地披衣下炕,生火,上屜,動作熟練地在灶間忙碌起來。
饅頭快要蒸好的時候,院外隱約傳來了壓低的說話聲。
陳云湊到小窗邊朝外張望,借著微弱的晨曦,看到兩個人影提著一盞防風的馬燈,正朝自家院子走來,正是李虎和他母親。
看來,李虎是說動他娘了。
陳云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這小子用了什么法子。
“陳云哥,你還在家嗎?”
李虎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帶著一絲急切,似乎生怕陳云已經走了。
“在的。”陳云應了一聲,快步走到院子,拉開了院門。
“還好,還好,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李虎看到他,明顯松了口氣,側身讓他母親先進來。
他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又摻雜著一絲對即將到來的冒險的緊張。
“天還黑著,路看不清楚,總要等天亮些。”
陳云說著,目光落在李虎臉上,借著屋里透出的光和漸亮的天色,發現他臉上的腫脹果然消了大半,眼睛已經恢復正常,看不出什么異樣了。
他這才轉向李虎母親,鄭重地說道:“嬸子,李虎跟我進山打馬鹿的事,他都跟您說清楚了吧?這一去可能要在山里過夜,會有一定的風險。”